最近一期天下雜誌主題是《輿論戰爭@台灣 》, 看了半天似乎結論只在於因為有網軍的關係, 所以政治氛圍很容易受到網軍製造的輿論跟假新聞操作。
這樣子的結論, 其實我覺得十分皮毛, 因為深層想一下, 如果PTT真的這麼強大, PTT也存在這麼多年了, 怎麼會到現在才體現出它的威力？又或者是假新聞這東西也不是新鮮事, 怎麼在MSN時代這個威力就沒這麼強大？我們又不是到了2019年才有即時通訊軟體。
所以, 真正的問題, 總是來自於更深層的社會系統問題, 只是這個問題不是一夕之間造成的, 它是社會在逐步演進的過程中, 所留下來的待解問題。這個真正的問題其實在2016年時, 《牛津英語詞典》宣布「後真相」（post-truth）成為年度詞彙時, 就已經對這個現象下了最好的註解。
只是當時的大家, 並沒有意會到, 「後真相」即將席捲全球的政治。
立場重於是非：「後真相」席捲全球政治
關於「後真相」，維基百科的解釋是：「所謂『後真相』, 是指忽視真相、不顧事實的委婉說法。後真相政治是「事實勝於雄辯」的相反, 也就是「雄辯勝於事實」, 意見重於事實, 立場決定是非；人們把情感和感覺放在首位, 證據、事實和真相淪為次要。
所以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人們分享這些「假消息」或是「假新聞」, 是因為他們打從心中就開始「認同」這些觀點, 只是恰好有人提供了相關的「素材」, 讓他們可以輕鬆地借用他人製作好的素材, 來「表達」他們心中的觀點。
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寫得出一篇容易閱讀的文章, 或者是畫得出深得人心的梗圖, 或者是能夠剪輯出極具渲染力的影音。所以我們第一個要問的問題是, 為什麼台灣社會步入民主化已經超過20年,總統民選也舉行過六次了，、怎麼大家似乎越來越「是非不分」了呢？
後真相的併發症：權威的崩毀
這一個問題, 其實就是伴隨著互聯網的崛起跟普及所產生的。
以前我們要獲取相關知識跟資訊時, 我們需要花費的成本代價是比較高的, 所以在互聯網還沒普及前, 「擁有知識」就是「擁有權威」。
但是當互聯網開始迅猛發展後, 我們每天在網路上面累積堆疊產出的資訊量越來越大、越來越多、越來越快, 加上我們有了超級厲害的搜尋工具Google之後, 互聯網對於個人的「知識賦能」大幅度地提升了。
我就舉個最簡單的例子, 以前如果生病了, 唯一的辦法, 就是去看醫生, 去看病的時候, 醫生說什麼你就點頭, 因為醫生有著醫學的「絕對的知識」, 所以等於有著「絕對的權威」。
但是現在不同了, 你要是生病了, 你會先上網 Google 一下, 查一下你自己的病徵, 然後還會自己幫自己先做個「初診」, 再來判斷自己要掛哪一科, 到見了醫生, 還會跟醫生說自己在網路上看過相關的資訊, 覺得有可能是 OOXX, 作為給醫生的參考。有些小病, 你甚至認為自己可以醫治自己, Google 過後, 自己會給自己開處方, 跑到附近藥局買藥自行處理。
大眾媒體從崩解到崩壞
大家有沒有覺得上述場景似曾相識？是的, 所以醫生的「權威」下降了。這樣子的狀況, 我們可以在任何領域作解釋, 也就是人們因為可以很簡單的獲取相關知識, 所以人們覺得自行可以解讀所有的「真相」, 這也就是「後真相」伴隨著互聯網發展的「併發症」。
所以, 接下來我們來解釋大眾媒體權威的崩毀, 大家就很容易理解了。我們先不管大眾媒體說的是否「正確」, 至少在沒有互聯網以前, 大眾媒體是握有「絕對的資訊解釋權」, 所以大眾媒體有「絕對的權威」。
也因此, 政府要控制輿論, 只要透過大眾媒體下手, 就可以解決了, 因為人民也沒有其他管道可以獲取其他多餘的資訊了。
但是互聯網出現後, 一切的發展就如大家所看到的, 大眾媒體的權威正在一步步地崩解, 甚至有些媒體已經不能說是權威「崩解」, 而是淪落到「崩壞」的程度了。
也因此, 在所有的「自由國家」, 現在都面臨到同樣嚴峻的問題, 這個問題不是只有在台灣才會發生, 是在全世界的「自由國家」都在上演著同樣的戲碼, 因為這是同樣的科技, 所帶來同樣的「併發症」。
原始聚落的復辟
當每天網路上產生的資訊量, 如此巨大的時候, 我們又該如何選擇吸收哪些資訊？以及該如何選擇相信哪些資訊呢？
是的, 這時候, 一般人最簡單的做法, 就是選擇你「信任的人」推薦的資訊。所以當「絕對權威」消失時, 取而代之的就是「口碑」。這也就是為什麼「網紅行銷」會越來越受到重視的原因。因為它的確有效。
因此, 社群網路造成「假輿論」/「假新聞」擴散, 這只是非常表面的現象, Facebook 即便擴大10 倍的審查人力, 或者是研發出超強的 AI, 也根本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不是來自於簡單的平台系統性問題, 這是來自於社會演進堆疊出來的「併發症」。
即便我們把 Facebook 關掉了, 我們都沒辦法阻止「假輿論」/「假新聞」的擴散。只要人跟人之間能夠輕易在網路上產生連結點, 型成任何的「聚落」（group）, 那麼「後真相政治」就是會一直存在。
找替罪羔羊治標不治本
但是即使科技有這麼多的問題, 人類還是可以一一克服。當我們在高舉雙手歡呼著人類終於要衝破「奇點」達到高速增長的時候, 我們要理解所有事物的推進總是有著雙面的進展。
我們不能只要求享受科技所帶來的好處, 卻拒絕科技所帶來的缺失。有時候, 我們沒有明顯意會到這個缺失, 這是因為我們還不具備夠大的智慧, 能夠看得更遠。
所以我們需要的不是一個簡單的解決方案, 或者是找一個平台當成替罪羔羊, 這都是治標不治本的做法。
真正的問題是, 人類在「資訊獲取的方式」高速進化了, 但是人類整體還不太會使用這個新獲取的「技能點」, 所以他們會因此誤用了這個「技能點」傷害了自己。
那我們該如何解決呢？這是個好問題, 或許這是全球最值得花心力解決的創業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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