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朋友聊天談起「學者從政」這件事,他正著手研究學者閣員的數量與政府治理能力下降的關係,非常有趣。
他細數,蔣經國內閣有3位學者,只有1位沒有從政經驗,那一位正是李登輝,另兩位是吳大猷和錢思亮;之後孫運璿內閣用了6位學者、連戰內閣用8位、張俊雄內閣用14位……,劉兆玄內閣用16位,其中11位沒經驗;林全內閣用16位,只有1位沒經驗,「但那是因為很多學者在前一次政黨輪替時入過閣,有經驗了。」
內閣學歷愈來愈高,學者多,博士也多。根據前立委林濁水在2014年統計的博士內閣數字也很驚人:1997年蕭萬長內閣38位閣員中有25位博士,其中6位當過大學校長;2000年之後陳水扁總統歷任六位閣揆,每一任內閣少說也有20位博士;2008年劉兆玄內閣,36位閣員中有24位博士;2012年陳冲內閣,47位閣員中有32位博士,其中甚至有3位是中研院院士……
「三門」閣員愈多,政府治理能力愈低
近二十年來,毫無疑問,台灣應該是全球國家擁有高學歷內閣排名數一數二的了,學術能量極高,但我們的國家競爭力卻愈來愈往下走,為什麼?
朋友想說的是,「學而優則仕」沒有什麼大錯,但學者、博士愈用愈多可能不是好事,因為他高度懷疑政府治理能力逐年下滑,跟大量沒有經驗的學者入閣、大量政策外包研究有高度正相關。
他的論點是,這些沒有經驗的學者入閣,就像中國所說的「三門幹部」,指的是出了家門進校門,出了校門又進衙門,從未有過基層實務經驗,就帶著一堆學術理論,有些還帶著專業傲慢,就入閣來主導政策,既不懂溝通,也不懂實際政治運作和政策協商。
研究和社會脫勾、理論和實務脫節的問題,其實有結構性問題存在。2000年以後,教育部推動SSCI制度,論文升等「唯I是問」,學者在意的是論文能否登上國際知名期刊,能被國際學界引用幾次,為了增加刊出、被引用的機率,所以研究的題目和內容大量迎合國際主流、熱門議題,其中以美歐議題最熱,中國也不少,但台灣社會遭遇到的各種難題肯定不會是國際主流議題,導致台灣的學術研究偏離台灣需求,象牙塔裡的學問幾乎無法解決台灣的問題。
「實驗」失敗重回教職,再接政府研究計劃
「但這樣的學者大量進入政府主導政策,如果『實驗』失敗,就再回學校教書,也不必負什麼責任,而且增添漂亮的人生經歷,但台灣的機會就這樣被磋跎掉了……」一位私校教授表示,書生誤國、學術無用論,是他教書這幾年最大的心得。
「而且,這些學者出身的部會首長,也把大量的政府政策委外給他們熟悉的學術機構或學界人士做研究,系出同門,而公務員就只是轉包、發包中心,政策做成什麼樣與他們無關,矇著眼執行就是了。」
這位學界人士痛心表示,像馬政府的黃金十年、ECFA政策就是最佳印,一整個與台灣社會民意脫節,但研究就是拿錢好辦事,有奶便是娘。當年,經建會以800萬元委託中經院做「2020國家發展願景計畫」研究,也就是後來的黃金十年政綱規劃;而ECFA策略規劃也由中經院負責,4年共花費1.88億元。
在這種學而優則仕,入閣後就外包研究案照顧同門師兄弟,離開官場又重回學界接政府研究案的輪迴中,封閉的生態,與社會脫節的研究範疇,加上近親繁殖、拉幫結派,又不必對民意和政策負責,應該就是造成政府治理能力日益低落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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