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綠陣營的新戰國時代:重新解讀太陽花運動

政治

距離2020總統選舉投票只剩5個多月,總統蔡英文的連任之路至今仍是荊棘滿布。

蔡英文除了必須面對藍營強敵高雄市長韓國瑜的挑戰,很可能也會被柯文哲或其他第三勢力瓜分選票,而雪上加霜的是,綠營自己也分裂了,如今一部分獨派人士已成立新政黨喜樂島聯盟,再過來挺扁獨派也可能成立「一邊一國行動黨」,而友黨時代力量也因為大綠、小綠路線爭議以及挺英與否而出現分裂。

泛綠陣營分裂

蔡英文能在2016當選總統,甚至取得完全執政,得力於2014的太陽花運動甚多,當時支持太陽花運動的學社運人士與支持群眾,把希望寄託在泛綠陣營,尤其是蔡英文身上,而在後來的選舉裡給予力挺。

因此,相對於蔡英文能在2014至2016成為泛綠共主,輕易擊敗國民黨,如今連任之路卻選得那麼艱難,也使得太陽花運動的歷史意義必須被重新解讀。

太陽花興起背景:反中、反全球化、反經濟現狀

一般認為太陽花運動的興起有幾個因素:

一、反中與愛台氛圍:馬政府的親中走向,具體展現在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的簽署,讓台灣社會擔心台灣經濟過度倚賴中國。

二、反全球化浪潮:兩岸經貿交流只對資本家有利,勞動階層只是繼續遭到剝削。

三、台灣年輕「魯蛇」世代對經濟現狀不滿,與對ECFA有疑慮(「男人找不到工作、女人找不到先生」)。

然而從2019的眼光來回顧太陽花運動,卻明顯看出事情並沒有那麼單純。

反中的三層意涵

以反中來說,其意涵有三:一、台獨,也就是希望蔡英文執政後能往正名制憲與建國的道路邁進。二、抗中或反親中,不一定要馬上進行台獨,但必須拒絕和中與友中。三、反國民黨。這類人討厭國民黨那段獨裁統治歷史,連帶討厭任何親中的人事物。

先講反中。二十年前,年輕人還會講「中國大陸」、「大陸」這樣的詞,如今都稱呼對岸為中國了,這是因為二十年前的政黨輪替與教改,在台灣土地種下了反中愛台的種子,因此培育了綠營口中的「天然獨」世代。

「天然獨」世代要參與學運,原本找不到大方向,因為台灣已經民主化,後來因為馬政府展露的親中立場而找到反中主軸,先是2008陳雲林來台,接著是2012反媒體壟斷,再來便是2013反ECFA,最後釀成了太陽花運動。

蔡的維持現狀造成獨派出走

太陽花運動除了規模盛大,最特別之處在於佔領了立法院與行政院,而這樣敢於冒犯官署的舉動,跟前此幾年,學運份子對國民黨高官的人身冒犯有關,他們丟書、丟鞋子、當面辱罵,一步步進逼,最後就直搗官署。

只是,在反中愛台氛圍下集結的挺民進黨力量,有些人在蔡英文執政後卻失望了,因為她提出「維持現狀」,顯然不準備搞台獨。其實談判出身的蔡英文,徹徹底底是一個務實派,只願意做四成 VS. 六成的改革,而挺台獨民意只有兩成多,要怎麼做?

獨派失望以後,於是用「東奧正名」給蔡英文最後一次機會,結果只是更加失望,再加上蔡賴之爭的過程讓他們絕望,最後於是出走。獨派之中,有人不挺扁,這些人組成了喜樂島聯盟,而挺扁獨派則想要組成「一邊一國行動黨」。

太陽花只是讓藍營支持者「隱形」

蔡英文執政後,在反中立場上,一開始先做「反國民黨」,包括討黨產、轉型正義,甚至年金改革都是,原本她認為這些改革都獲得民意支持,穩賺不賠,沒想到施政滿意度在蜜月期過後就一蹶不振。顯然,蔡英文高估了太陽花運動所凸顯的「反國民黨」氛圍。

其實在2014與2016的選舉裡,藍營支持者只是「潛水」,不出來投票,等到蔡英文揮刀砍向他們,便又集結出現。所以說太陽花運動與後續的挺綠投票,不代表台灣社會「覺醒」了,知道反國民黨了,而只是驚嚇了藍營勢力,讓他們暫時隱形而已。

有人把太陽花運動的反中情緒拉抬到「台灣民族國家形成的徵兆」,現在看來是太過樂觀。事實上在太陽花運動之後,標榜「白色力量」的柯文哲得到的支持度遠高於蔡英文,而柯文哲不只不反中,還講「兩岸一家親」。

低薪問題無解,年輕人易受議題影響

當然,今年以來,蔡英文因擦亮「辣台妹」形象奏效,又搶下了年輕支持群。由此可見,年輕人在兩岸政策上可接受的幅度很大,而且容易受議題影響,當太陽花運動把反中口號喊得響亮,或者香港「反送中」熾烈,便大舉反中,但事過境遷以後,對中國的印象又會改善一些。

以上是對於太陽花運動反中意涵的重新解讀,接下來講「魯蛇」世代的興起。

有人以為ECFA讓「魯蛇」世代擔心親中以後遭到更大剝削而支持太陽花運動,但蔡英文執政後,年輕「魯蛇」同樣不支持蔡英文的經濟政策與勞動條件改革,顯見年輕族群對於如何解決長期低薪問題,並無明確看法,也不一定把矛頭指向藍營或綠營。

蔡政府並不反對全球化

就因如此,當蔡英文執政三年,台灣經濟依然「維持現狀」,年輕族群便會被「發大財」這樣的口號吸引,把目光投向他們先前唾棄的國民黨,而使得韓國瑜當選了高雄市長。而當他在高雄的執政成績未如預期,再加上反中議題的再次出現,年輕族群又開始對他不滿,轉而重新支持蔡英文了。

至於「反全球化」,事實上蔡英文不反對貿易,而是希望以「新南向」取代親中,只是至今並未扭轉對中國的經貿倚賴程度。

熱潮過去...太陽花只是「反國民黨」的一環

總結來說,太陽花運動剛結束的時候,很多人以為這是台灣社會擺脫威權幽靈、徹底擁抱本土,並對所謂新自由主義(經貿自由化)的反彈,甚至是「左傾台灣民族國家」的出現徵兆。

五年的時間過去了,看了幾年便知,太陽花運動就跟台灣其他學生社運一樣,並不能引領台灣社會,而只是台灣民主化過程裡,在年輕族群所激起的時代波瀾,當熱潮過去,又會回復基本態勢。

太陽花運動的要角林飛帆加入民進黨,以及許多學運份子決定支持蔡英文連任,都說明了實質上太陽花運動的本質就只是幾十年來台灣社會「反國民黨」過程裡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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