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夏天,許多香港年輕人被迫成為戰士,為了捍衛自由民主走上街頭,為了守護香港未來站上前線,用自己的身體和大好青春,一次又一次與濫用權力與暴力的政府衝撞。
除了集會遊行,示威者也在一張張便利貼寫下心聲,於是色彩斑斕的「連儂牆」在香港遍地盛開。
這面牆以披頭四的約翰‧藍儂(香港譯為連儂)為名,源於捷克80年代末期的絲絨革命,青年們在布拉格一面小小石牆上用塗鴉表達己見,至今已是追求愛與和平、反抗極權的象徵。
儘管香港連儂牆不時遭到有心人士破壞,它卻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不僅繼續成長茁壯,甚至越洋來到台灣,並在台灣大學校門口前的地下道扎根。
8月盛夏,台灣連儂牆既是一面歡迎人們留下任何意見的留言板,也是連結台灣與香港的一扇窗,16日《信傳媒》記者實地走訪,聆聽現場的聲音。
出國前衝一波!台中學生特地北上撐港
自8月2日開始,在台北市議員邱威傑(呱吉)、黃郁芬等人協助下,連儂牆取得羅斯福路與新生南路交叉口地下道路權,並由在台港人組織「邊城青年(以下簡稱邊青)」負責管理。
夏天的地下道相當悶熱,然而不少人仍受五彩繽紛的連儂牆吸引,駐足細看一張張聲援香港的海報及便利貼,與其他人輕聲討論,或者提筆寫下自己的留言。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把民眾)打到頭破血流實在有點太過份了……」台灣人楊小姐輕聲說。工作剛結束的她正好經過,她表示自己之前不是非常了解香港的抗爭,看了連儂牆後確實更了解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來自台中的柯同學即將去美國當交換學生,出國前特地來看連儂牆。對於港人抗爭了這麼久,林鄭政府依然無意改善,她感到相當難過,但仍鼓勵「我知道大家一定很累了,但還是希望(香港人)一定要堅持下去!」與她同行的家人也十分阿莎力地說,「有需要的話,歡迎移民來台灣!」
香港旅客看台灣連儂牆「好感動」
遇到鄭先生時,他正跪在寫著「反送中」幾個大字的海報前,準備貼上撐港標語。一問之下,才知他與同行的另一位盧小姐都是香港人,剛好來台旅遊,今(16)日返港前特地來到台灣連儂牆。
「很感動,」鄭先生說,「作為香港人來到台灣,看到有這麼多台灣人在背後支持香港,很感動,也很驚喜香港連儂牆竟能在各地開花結果。」他甚至提議,在台灣每一間大學設置一面連儂牆,讓學生盡情發表自己對香港事件的意見。
盧小姐表示,在香港抗爭,其實每天都很令人傷心和灰心,不明白港警為何要如此對待示威者,「不過在台灣看到這面連儂牆,感到我們並不是自己一個人,還有很多人是和我們同在的」。
台灣的賴同學寫了一張聲援香港的便利貼,當被問及是否有什麼話想對香港人說時,他靦腆笑說自己能力有限,恐怕無法飛到當地,或在經濟上支援示威者,但還是想跟他們說聲加油,表達精神上的支持。
「我也要寫!」台灣父母帶領孩子一起留言
由於位於市中心鬧區,許多外國旅客或學生經常在此出入,讓連儂牆除了中文外,也不乏英文、日文、韓文、印尼文等各種外語,或許也是台北身為國際城市一種具體而微的表現。
「哇!好漂亮!」一個跑進地下道的男孩忍不住大喊。雖然參與者以年輕人為多,但不時也能看到父母帶著孩子一一瀏覽貼文,向他們解釋香港正在發生什麼事。
「有一個媽媽對她的小孩說:『香港正在經歷一個很困難的時刻,所以我們要為他們加油』。」邊青志工Steve向記者轉述了這令人動容的一幕。
大部分時間,連儂牆都有邊青的人自發性駐守在那裡,負責維持道路秩序、補充簽字筆和便利貼、協助民眾張貼留言,並為有興趣的人進行解說。
根據Steve和邊青成員阿明,連儂牆的張貼狀況相當和平,沒有發生什麼衝突,甚至還有中國旅客主動跑來和他們了解香港的情況。
連儂牆遭破壞台警積極逮人,港人讚「好安心」
然而,8月15日卻傳出有人破壞連儂牆,不過16日記者來到現場時,被撕毀的部分已經被更多海報覆蓋過去。
「拆一貼十,甚至拆一貼百、拆一貼千,是我們的精神。」邊青成員Dora指出,連儂牆的意義在於容納各種不同的聲音,牆上出現你不贊同的言論,你可以寫下自己的觀點貼到牆上,但不可以撕掉別人的想法。
這面連儂牆是由大安分局維持秩序,從取得路權那天開始,便24小時派有員警駐守,而且還在地下道裝了新的監視器。
15日發生破壞情事時,一名女警當場追緝、逮捕那名男子,並將他帶回警局。Dora表示,為了不要引起更多紛爭,使連儂牆活動失焦,邊青決定不對破壞者提告,同時他們呼籲民眾若看到有人破壞連儂牆,請先保護自己,不要與對方發生衝突,到安全的地方後再通知警方。
「大安分局的員警非常友善,有他們在,我們很安心。」Dora表示,台灣警察與港警的態度截然不同,讓他們不禁對執法人員刮目相看。在這裡,他們似乎重拾了對警察的信任與信心。
連儂牆路權將於8月21日到期,根據Dora,由於台灣民眾反應熱烈,目前邊青及相關議員仍在討論後續將如何進行,如果有機會,也希望能續借路權。
守護台灣,就是支持香港
除了參與連儂牆,台灣人還能以什麼方式「撐港」?
許多港人鼓勵台灣民眾繼續關心香港,在臉書或Instagram等社群網站上為香港發聲,或者參與邊青舉辦的活動,方法不一而足,但他們也異口同聲要台灣人「守住台灣」。
「不管你的政治立場是什麼,不管你投哪一個人,請選一個真正能保護台灣,保護自由民主的總統。」香港的陳小姐語重心長地說,「台灣是華人世界最後一個民主自由國家,我認為保住這個意義,比其他行動更能發揮長遠的影響。」
「台灣人有總統投票權,有自己的軍隊,還有美國支持,處境已經比香港人好太多。希望你們藉這次機會看清(中國)中央政府,把握現在擁有的權利。」鄭先生指著地下道的逃生口標示,略帶無奈地笑說,「台灣現在就像是我的逃生口。」
「台灣人必須反思,我們想留給後代什麼樣的生活」
2020大選將是決定台灣未來的一刻,台灣是否能守住「民主燈塔」與「自由逃生口」的防線,已不只攸關台灣人自己,更具有指標性意義,並為其他國家的人民帶來希望。
「所謂的一國兩制,就是香港今日的樣子嗎?我們真的要接受這樣的一國兩制嗎?」準備離開地下道,賴同學往透進正午陽光的明亮出口走去。「我們必須好好思考,我們到底想留給後代什麼樣的生活,保有什麼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