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東航空12日宣布無預警停飛,就在各界遍尋不著董事長張綱維時,市場上傳出一張張綱維事先擬妥「只求一死以謝罪」的遺書,結果不到24小時,劇情180度翻轉,13日上午11點張綱維在遠航松山機場機棚大動作召開記者會,拋出「遺書發出去之後,10億資金就來了,遠航沒有要停飛」的說法。
這與他一向語不驚人死不休、大膽入市、善用財務槓桿的風格一致,如果再加上他與女星韋汝的情史屢屢躍上新聞版面,張綱維真的是話題性十足。
不過若要好好的介紹張綱維,其實是有些困難的。
如果將時間拉長來看,在入主遠航之前,廣義來說,1970年在金門出生的張綱維,在台灣商場最為人稱道的,是白手起家的「不良資產整合專家」,以及將「捷運共構宅」概念發揚光大的奇才。
「八掛山」一戰成名
張綱維最有名的「一戰」,是在2006年買下台北縣淡水的小坪頂山上,已有八家建商在此慘敗的十萬坪別墅區,被地產界戲稱為「八掛山」(掛掉八家建商的簡稱)的地點,他慧眼獨具買下這塊山頭,重新整建後推出「環遊郡」建案。到2010年上半,全案已順利賣出將近600戶,終結八掛山魔咒,成為建築界化腐朽為神奇的一樁奇聞。
2009年底,他又加入已停飛遠東航空的重整團隊,並陸續掏出資金召回遠航員工200多人,且將遠航公司總部遷至樺福建設位於光復南路的大樓同層,計畫於2010年下半與民航局開始洽談航權,準備復飛。這是他介入不良債權,跨足航空業的另一次出擊。
至於張綱維的創業生涯,其實應該從在他在清華念研究所時說起。
在考進清華化工研究所前,畢業於淡江大學化工系的張綱維其實已先在「社會大學」打滾歷鍊二、三個月,這幾個月社會大學的歷練,讓他歸納出「還是學歷最重要」的心得。
雖然早在大學時期,他就曾經兼家教、擺地攤,但這些都是一般大學生收入來源,在他心底就已有預感:「將來不會當一般受薪的上班族」。
累積經驗,什麼工作都樂於一試
這兩個多月期間,張綱維換了十幾個工作,每個工作任職最多不超過10天,職業千奇百怪,「愈奇怪的我愈有興趣」:KTV播片員、靈骨塔直銷、期貨買賣、現貨買賣等。這些工作幾乎是那個年代大學畢業生很少接觸的領域,張綱維卻樂於一試,主要是「瞭解職業類別,並找到自己的性向」。
這些工作經驗累積起來,卻讓他深覺「很不實際,很多都在騙人」。例如所謂現貨買賣,其實就是買賣外匯貨幣,公司主管告訴新鮮人近期某貨幣趨勢看漲,新鮮人可能跳下去買多,但實際上趨勢卻走跌,主管卻買空與新人對做。
又例如推銷靈骨塔,當年剛好是政府興建北二高的年代,業者讓為了求職的新鮮人先買下塔位,誑說因徵收二高道路用地清除地上物舊墳,估計將出現一百多萬個新塔位的需求,只要獲得其中10%的訂單就相當可觀。
事實上,他發現所謂一百萬個墓,絕大部份都是無主孤墳,根本沒有子孫在遷葬,若是認購了靈骨塔直銷商要求新人認購的塔位,根本賣不出去。
「做完這些工作,就知道學歷很重要,正面思考很重要,不要去搞亂七八糟騙人的東西,努力把研究所考到,那時我真的已經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於是他定下心來準備研究所考試,苦讀半年後,進入清華化工研究所。
研究所學會從複雜的事找出規範
由於入學考試成績不錯,張綱維在選擇論文指導教授時,取得較優先的排序。習慣另類思考的他,選擇了次年即將要休一年長假的教授。那時他對研究所的規畫,就是盡量在碩士班第一年完成所有的修課及論文準備工作,第二年即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而指導教授不在台灣,每週督促論文進度的壓力就降低很多。
研一期間,張綱維就像一般碩士生一樣過著規律的上課、埋首圖書館的生活。他解釋論文題目「多孔性固體之碎形結構特性及對擴散係數影響的研究」,其中碎形是渾沌理論中的一環,他的研究是歸納數百篇論文中的實驗數據,推導出沸石用於觸媒劑上的研究。這個論文研究過程,不似刻板印象中化工系學生都整天待在系館做實驗,而是資料分析整理的訓練。
「從複雜的事找出一個規範」,張綱維說,這是他兩年研究所生涯中,所訓練出來的能力,也是日後他在各種行業闖盪都有驚人成績的基本功夫。「在研究所,學到的其實就是兩個:一是邏輯,一個是解決問題。因為老師也不太管,你要去圖書館找資料,這點很重要,造成什麼事情我都會把複雜簡單化,第二個是會找到事情的關鍵點(keypoint)去解,這是學校教育給我最重要的能力」。
第一桶金來自當年無量下跌的國票
研究所二年級,張綱維修課與論文都已完成大部份,開始創業成立禮品公司。他的創業資金80萬,一半是研一時操作股票的獲利。
1994年春,國際票券營業員楊瑞仁詐取案爆發,國票股價無量下跌,張綱維在逆勢進場,看準票券公司當年屬寡佔,全台只有三家,業務受影響程度有限,因此將學生積蓄十餘萬元全押在國票上,果然二、三個月內股價上漲兩倍多,張連本帶利入袋近40萬元,這也是他培養「逆勢進場」的熱身。
張綱維與朋友合資成立禮品公司,「因為這是最簡單的商業model」,先找到客戶,再去找貨源。他的第一個客戶是國民黨黨部,採購大批領帶夾,之後如銀行信用卡的辦卡禮、股東會禮品等,「什麼禮品大概都賣過,你只要說得出來,我大概都知道成本多少」。
禮品店的第一個客戶:國民黨
經營禮品公司不到兩年,他已經有點熟膩,於是再創工程公司。這公司主攻公家單位的工程發包案,他負責競標及計算成本等,但至於「鋼筋怎麼綑、灌漿怎麼灌」,另有專業負責,他只是建立合作模式。之後,他還曾再創環境綠化公司,形態也類似工程公司,專門參與公家機關的造景綠化標案。
不過,1995至2000年間,張綱維投入的公司雖然馬上就賺錢,但是生意規模有限,成本與獲利比例固定,對於他擅長面對高難度挑戰的個性,仍有距離,因此在2000年時,他入主甚久未推案的「樺福建設」,開始在營建業摩拳擦掌。
擅長「危機入市、人棄我取」的他,先是承接與欣欣瓦斯讓出合作的永和頂溪捷運站一百多坪土地,於2003年推出「捷韻名人」共構案,敲出台北捷運聯合開發的第一聲鐘響。之後,又陸續拿下大建商視為雞肋的台大公館站、七張捷運站等,推出「戀戀台大」、「環遊市」等共構案,創下熱銷記錄,當年樺福共完成16個捷運共購開發案。
看上兩大利基,當年決定入主遠航
培養了「逆勢進場」的嗅覺,張綱維覺得工程教育給他馬上找出關鍵點(keypoint)的能力很重要。例如小坪頂八掛山,「它很簡單,那大環境是你塑造不出來的,山水河口、台北夜景,這個環境、view是你創造不出來的;但小環境就是我可以處理創造的了,那些建築物、殘敗的建築,我可以打掉重新處理,這是個非常有潛力的土地」。
至於入主遠航,他的關鍵思考更是多元化。「夠複雜了,重整階段中什麼爛東西都有,被搾得乾乾的,問題一大堆,怎麼把它簡單化?key point我最看重,第一個它虧了一百億,這對我來講是很重要的,別人不把它當回事,你知道那可以節多少稅?節稅利益有二、三十億」,另一項利基,是「遠東航空是松山機場維修機棚佔地最大的航空公司」,兩岸直航之後,這些資產的潛力無窮。
對於經營事業十餘年的經驗,出身公務員家庭的張綱維曾說,「我是有策略但沒有競爭力,我的個性不是鉅細靡遺,不適合做工廠生產線;有競爭力的老闆知道怎樣擠出生產力,壓低成本創造利潤。我是靠策略,什麼叫策略?就是拉大利潤空間,去競標困難的案子。這種先把大環境分析完,再分析個別情況的能力,是我的優勢。每個人一定都有他的優點,藉由教育過程啟發自己潛能,讓自己瞭解自己,最重要。」
張綱維小檔案
樺福集團董事長、樺福建設開發董事長、遠東航空董事長
學歷:淡江化工、清大化工研究所
經歷:創業禮品公司、工程公司、創業園藝綠化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