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慣台灣的節慶，大致上明白各個節日的樣貌，卻在當上空服員登機飛往世界各處時，看見更多既陌生又迷人的風俗民情！
撰文=李牧宜
在台灣過慣了各種節日，跨年、過年、生日、情人節、母親節……傳統節日通常和親友一起慶祝，不免常被長輩問到「和男朋友什麼時候要結婚？」「空姐一個月賺多少錢？」這種老掉牙的問題。
每每被問到這個問題，很少感受到對方真摯的關心，反而常嗅到長輩間濃濃的較勁味，好像誰的孩子賺比較多，就比較有成就一樣，或誰家的女兒嫁給了有錢人，就是一件值得拿來炫耀的事情；至於年輕人流行慶祝的節日，像是跨年、聖誕節，也常演變成被酒精和金錢堆出來的聚會。
每到各種節日，就是商人營造氛圍的最佳時機，只要可以讓我們消費、購物，他們就可以幫每個人找到送禮物的理由。雖說節日是讓身邊的人團聚的好時機，但很少人反思過節日的真正意義，我也從來沒思考過，直到我踏進了空服圈。
「節日」對空服員來說可以是歡樂的，也可能是空虛的。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到了下個節日，你人在哪裡，是否有人陪伴？或者，你不知那時在你身邊的會是誰，是同事，抑或是陌生人？在每個組員的回憶裡，都有好多繽紛的異國節日，也有不少寂寞的季節。
和好朋友共同品味的熱紅酒
上線的第二個月碰巧是十二月，我也很幸運地，在這個台北─法蘭克福的航班上，和一起受訓的朋友家宇，接受長班的第一個考核。
記得出發前，在前往機場的路上，我和家宇互相檢查妝容、抽背逃生口令。
「家宇，如果到德國後都沒有組員理我們怎麼辦？」
超氣質的家宇溫柔地說： 「那我們就自己出去玩啊，妳看！我連地圖都準備好了！」
看著那張地圖我非常驚異，除了很驚訝她的用心，我也很意外現在居然還有人使用「紙本」地圖！
這趟工作很順利，航班上幾乎都是歐洲客人。或許是被聖誕節的氣氛感染了，那天的歐洲客人特別活躍，有些人的衣物有著各種「紅配綠」的搭配，有孩子戴著聖誕帽登機，還有很多客人搶著要酒喝。
我身上帶著一本隨撕便條紙，上面寫著： 「53k / Gin Tonic 、37F / whiskey...」並用正字標記，哪位客人坐哪裡、喝了什麼、喝了幾杯，生怕一不小心，就讓客人喝醉了。
或許這些聰慧的歐洲人都看得出我是隻菜鳥，也可以輕易剖析我的腦袋運作，知道我不曉得如何拒絕客人，所以，特別愛來和我要酒。倒是家宇表現得比我還好，不斷用巧妙的方式替我「擋酒」，像是在遞酒的同時，嚴肅地說：
「hi sir, enjoy your last one.」
自然，我也用了這個「擋酒金句」，成功地拒絕了接下來不少的order。眼看著可愛的他們失望地回座位，也莫名的有種成就感。
輪休時，我和組員大哥一起整理廚房，把早餐一筐一筐的抬進烤箱裡。邊聊天時，大哥問： 「這趟妳和家宇有什麼計畫嗎？明天想去哪裡玩？」
我害羞地說： 「大哥，我們第一次來耶，對這裡完全不熟，你有什麼推薦的地方嗎？」
大哥大笑： 「哈哈哈，妳們超幸運的！每年聖誕節，這裡都會舉辦一連串的聖誕市集活動，從飯店出發，走個十幾二十分鐘就到了。除了有很多特別節目和攤販，還可以喝熱紅酒，要不要帶妳們一起去？」
其實我只聽到「紅酒」兩個字，於是，二話不說地就答應了。
「好啊！大哥。那我們到飯店後就出發嗎？」
「妳是第一趟太興奮了嗎？工作13個小時，下飛機後妳會直接累倒的，先睡個覺，晚上再帶妳們去。」
或許也是深受熱紅酒吸引，那晚加上副機師，總共有六個人一起前往。我們的飯店就坐落在萊茵河畔，我們沿著河畔散步過去。
或許大家都去過了，沿路上瘋狂拍照的只有我和家宇，但他們也沒閒著，在旁邊盡是出些鬼點子，要我們在鏡頭前擺出最特別的pose，希望幫我們留下一個最搞笑的回憶。
舉辦聖誕市集的習俗來自奧地利和德國，至今已經有近800年的歷史，而且從11月開始就有一連串的活動，除了傳統的美食和節目，也有很多來自歐洲不同國家的攤販，販賣異國的美食和文創小物。對歐洲人來說，聖誕季節就像我們的過年一樣，想像一下，過年時我們的迪化街有多熱鬧，這時的歐洲街道就有多熱鬧。
小時候對聖誕節的想像是很夢幻的，除了四處要布滿閃亮的燈泡，還要有繽紛的聖誕樹和小木屋。沒想到環顧四周，真的到處都是這種景象。
我念念不忘的是所謂的「火焰烤餅」（Flammkuchen），吃起來像是披薩，但不像一般的pizza這麼多料、這麼複雜，而是用我最愛的酸奶油為基底，配上幾種當地配料和醃肉，大哥說，這是絕不能錯過的德國冬季美食。
之前聽說聖誕節就是「熱紅酒」的季節。雖然我自認很喜歡喝酒，但從沒想過熱的紅酒喝起來是什麼滋味。我們六個人在人山人海中，好不容易找到一張桌子，由德文說得超溜的大哥為我們點了一人一杯，還配上德國小點。
「Cheers！」
我們齊聲大喊、乾杯。我忍不住擺出海派架式，作勢要一口乾掉。
大哥連忙提醒： 「別喝太快！它不只是把紅酒加熱這麼單純而已。」
原來手中的這杯熱紅酒，是加入了蘋果、柳橙、肉桂、丁香等香料，喝起來更暖心紓壓。在寒冷的空氣中飄著濃濃的酒香，眼觀四方，看到身邊的人幾乎人手一杯，大家臉都紅紅的，好可愛。
熱紅酒通常都用印有當地特色的馬克杯盛裝，喝完後把杯子還給店家，但如果太喜歡手中的杯子，也可以付三至五歐元，把杯子帶回家做紀念。我和家宇毫不猶豫地走過去付了錢，店員幫我們把杯子清洗、擦乾淨後，用個牛皮紙袋包裝好，熱情地說： 「阿哩嘎多～Merry Christmas！」
我和家宇都笑了，原來在這裡，只要是亞洲面孔，都會被認為是日本人。
過去和家人去品酒，我都覺得慢慢喝酒的姿態實在是有點做作，但在飄雪的季節裡，把手套脫下拿著杯子，慢慢喝著滋味豐富的熱紅酒，我終於知道怎麼「細細品嘗」了。
由於聖誕市集的熱紅酒風味實在很特殊，我和家宇在回台灣前，又再度去品嘗了一次。家宇對我說，我們絕對不能忘記這個時刻，因為下次可以一起再來這裡過「聖誕節」、喝熱紅酒，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也因為如此，我們這個聖誕節，過得比誰都還有意思。
內容來源：《我在飛機上學會的事：一位空服員的告白》由大塊文化授權轉載
《 延伸閱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