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武漢肺炎疫情的快速升溫,以及中國湖北省境內接連封城的嚴峻狀況,美國及日本相繼派出專機撤回居住在武漢的僑民。基於武漢市內仍有部分旅居或赴武漢的台灣人民未能及時在封城前離開,部分媒體開始發聲希望台灣政府能比照美國與日本,派專機將滯留在武漢的台灣人撤出。
對病毒的未知增添防疫難度
表面上看來,這是一個基於人道立場完全合情合理的請求。台灣政府基於照顧每一位國民的立場,也義無反顧的必須照顧每一位離鄉的台灣國民,不論是遭遇天災或是人禍,不論是在哪一個國家或地區。
但是冷靜下來,從防疫與執行的現實層面來看,現階段的撤僑必須面對以下的諸多問題:
首先,是武漢肺炎的整個疾病型態迄今仍未能被完全的得知。從疫情開始之初的發燒與上呼吸道症狀,到逐漸發現部分患者不見得會發燒,以至於近日的發現疑似潛伏期的患者就具有傳染力,世界各國的防疫標準不斷隨著最新的發現同步修正中。儘管是用最精密的病毒採檢,自疫情爆發至今也因為無從得知整個疾病週期與病毒採檢陽性率的關係,即便現階段對高風險通報患者的作業程序是必須經過兩次採檢都為陰性才能解除隔離,但外電仍然傳出有多次採檢都是陰性但最終仍為陽性的病患出現。在這種對疾病型態未知的情形下,貿然將身陷武漢市多日的台灣同胞撤出,光是第一步的檢疫與隔離的問題就必須面對相當的風險與難度。
「無症狀確診者」出現,檢疫與隔離成一大挑戰
其次是撤僑的實際執行過程,我們先來看看完成撤僑的美國與日本。美國的撤僑是徵用原本就專營貨機的卡利塔貨運航空(Kalitta Air),以全貨機的波音747型飛機進行改裝加裝座椅,除了在中國境內登機前進行體溫篩檢之外,在途中降落阿拉斯加安克拉治機場再進行第二次的體溫量測。降落地由最初的舊金山國際機場,改至具有SARS撤離經驗的加州安大略( Ontario)機場,但由於檢疫的考量,最終改降在南加州河濱郡(Riverside county)的一個空軍儲備基地(March Air Reserve Base),機上人員並將在該基地接受72小時之隔離檢疫,因為中國疫情加重,後又延長為14天。
而日本是徵用全日空航空公司的客機進行撤僑,儘管在降落地東京羽田機場採用「一人一救護車」的高規格模式運送至日本政府徵用的飯店進行隔離檢疫。但是日本政府並未強制要求所有自武漢撤離的僑民都必須接受這樣的隔離檢疫,以至於在相繼傳出返國接受隔離者確診的疫情之後,日本輿論界紛紛對這樣的撤僑安排議論紛紛。同時日本也自撤僑返國者發現「無症狀確診者」,更加大了隔離檢疫的難度,因此迅速改變政策,決定將撤回來的僑民全員隔離14天。
撤僑不光是政治問題,技術上就是大問題
回過頭來思考台灣的撤僑問題。姑且先不論在中國政府的立場難以將「台灣同胞」視為僑民,以及日前已經發生的中國拒絕具有雙重國籍的英國僑民撤僑一事,光是從面對如此詭譎難纏的疫情,在技術層面上,台灣就難以具備適合進行大規模撤僑並隔離檢疫的縱深空間與場所。若是以現行的醫療院所進行檢疫隔離,必須先將現有的住院病患完全清空撤出同時暫停原先提供的醫療服務,這對在健保體系下已經高比例運載的台灣醫療體系是很大的衝擊與負擔。若是以徵用飯店作為隔離檢疫的處所,則必須面對隔離檢疫期間的生活後勤支援人員是否能具備防疫作業能力所衍生的感染風險。
所以光是從「怎麼撤」,「撤哪裏」,「誰來撤」,「如何檢疫」這幾個環節,就可以一窺自武漢撤僑的高難度。更遑論在「撤僑」這個議題上不論在台灣內部或是兩岸之間可能引發的諸多政治糾紛。因此為了不讓「撤僑」成為台灣整個防疫作戰上的負擔或甚至破口,自武漢撤僑一事不論在政治面或是防疫的技術面上都必須非常慎重。
但是滯留武漢的台灣人面對嚴重的疫情威脅是事實,尤其是面對醫療系統已經完全超載的武漢市區,無論如何滯留武漢的台灣人民還是必須得到應有的人道醫療照顧。但是面對撤僑的諸多難點,一個可能得到多方共識的解決之道是利用在中國的台資醫院。
政府可爭取利用台資醫院,同時為中國疫情與台灣防疫做出貢獻
以位於湖南長沙的旺旺醫院為例,距離武漢不過350公里,車程約略4個小時。旺旺醫院具有600床的規模,而且在過去接受台灣醫療院所的支援與建置養成,其全方位的醫療技術能力長年受到台商與當地民眾們的高度肯定,非常適合作為滯留武漢的台灣人民撤出的中繼站。以自武漢撤離至台資醫院作為撤僑的替代方案,不但完全可以解套是否為僑民的這個兩岸政府可能僵持的政治敏感點,以受陷於武漢疫區的台灣人民醫療需求為最優先的共同考量,在技術層面上容易執行,同時也讓台資醫院對中國的疫情與台灣的防疫同時做出積極貢獻。如果有返台的需求,經台資醫院隔離檢疫14天之後再行返台,也可以大幅減低對台灣醫療體系的衝擊,這完全是多方共贏的做法。相同的方式,也可以適用在包括南京與蘇州明基醫院,北京與廈門長庚醫院等等。
這一波武漢肺炎的疫情勢必不會很快結束,撤僑只是整個疫情過程當中所衍生的諸多議題之一。照顧滯留武漢台灣人的醫療需求雖然是台灣政府義無反顧的人道責任,但是面對台灣與中國往來頻繁與滯留中國人數龐大的現實,不希望這樣單一城市的撤僑議題被過度擴大,或淪為不同政治勢力之間要挾與角力的籌碼,因而分散台灣政府行政團隊的防疫能量,甚至於影響迄今表現可圈可點的台灣防疫成效。畢竟面對疫情的威脅,政治的口水與算計是一時,你我的生命健康才是最真實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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