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說過,總統卸任之後,要去山裡傳教。可是他沒能做到,因為他發現滾滾紅塵裡的荒山蔓草,一不留心,就掩蓋了他披荊斬棘、好不容易開墾出來的「來時路」。
當全民的總統?選民的總統?
他曾經說過,他當總統要做的,是在卸任後讓「反動者」無法再改回來,比如總統產生方式,從間接的委任選舉,依他的意志修憲改成總統直選制。「回不去了」是沒錯,可是在他之後人民直選產生的3位總統,卻沒有一位可以承續他的理念,更沒有「民之所欲,長在我心」,因為沒有一位總統誠心誠意地當全民的總統,都只是當他的選民的總統。
他說,台灣與中國是「特殊國與國」的關係,如果中國是已經被國際承認的中國,台灣怎麼能再代表中國?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所以他說台灣是特殊的國家,是一個不想要、或不得不要自稱「台灣代表中國」的特殊國家。因此這個特殊國家內的人民彼此分裂,有人要代表台灣,有人要代表中國。
如果是全民的總統,應該消弭雙方的差異,增加對這個特殊國家內部的團結。可是他之後的3位總統,卻讓兩邊的鴻溝日愈增寬與加深,搞到台灣的敵人不是對岸的中國,而是島內人民彼此的不信任,更是無法讓兩岸政府共同面對問題、一起解決問題。
有18套劇本,不賣芒果乾
在他當總統的時候,對岸打飛彈。他說不要擔心,「我有18套劇本,阿共打的都是空包彈!」這是何等有自信。而他的繼任者,不是賣廉價的芒果乾,就是忘了自己曾經站在選舉台上說:「我是新台灣人!」
他說要把400年來生為台灣人的悲哀,轉換成身為台灣人的幸福。他的繼任者執政20年,卻讓台灣人日愈感到不安與憂鬱。
他說蔣經國是他偉大的老師,蔣經國曾經說過「我也是台灣人」,這兩位是普遍受到台灣人愛戴的總統。但他的每一位繼任者,都不敢承認李登輝是他們的老師,而且這3位繼任者在位時,人民的支持度都起起伏伏,搞得他們自己忐忑不安,因此無法做開創性的改革,浪費了台灣20年。
「軍」已退出媒體,「黨」與「政」卻與媒體交媾
這3位繼任的總統,因為治國、經營的策略都不是為了「新的台灣」,而抱殘守缺,咨意揮霍公眾資源,用虛幻的文辭蠱惑年輕人,「軍」已經退出媒體,「黨」與「政」卻與媒體交媾,傳統媒體抄襲網路新聞,網軍與新媒體為了生存只好依附執政者。
沒有李登輝的台灣,不會有多黨政治,他開啟了政黨補助款制度,讓小黨也可以成為對國家忠誠的反對黨,造就了後來的政黨輪替。可是當今的民進黨跟過去的國民黨也沒有什麼不同,一黨獨大、完全執政後,只有「少數服從多數」的實力原則,而沒有「多數尊重少數」的民主涵養,小黨即使有心監督也無力可施,更甭說什麼制衡了,這樣的政黨輪替對台灣其實沒有實質上的改革與進步。
台灣過去那20年,國家的領導人已經不像領導者,而像是被外星人入侵的異形,選舉時講的話,在被選上後選擇大部分失憶,甚或扭曲巧辯不知所云。
他有「超我」大格局,繼任者只有「本我」的視野
李登輝是一位政治的改革者與開創者,他盼望自己卸任後可以成為神的傳道者,可是在政治權力的競技場裡卻沒有他的門徒,因為他的繼任者跟他信的是不一樣的神。他有「超我」的大格局,而繼任者只有「本我」的視野。
「千風之歌」是他生前最喜歡的歌,曾經表示未來在自己的告別式上要放這首歌。他已化身為千縷風,化身晨曦、星辰守護著台灣,每天早上化身鳥兒喚醒我們,化身陽光照耀著我們。
有人這樣描繪李登輝:「他永遠在否定、肯定的過程中看透人世間的紛亂與不安,然後擺脫虛無迷障而獲得自由。」他也曾經說過,「我是不是我的我」。因為有深厚的人文關懷和哲學底蘊,加上好學不倦,讓他可以看得又高又遠。
「讓台灣人生而幸福」,化作千風守護台灣
李登輝因緣際會,在特定時空背景下,為台灣民主發展寫下輝煌的歷史,台灣的命運也跟著翻轉,如果沒有李登輝,沒有政治改革、創新,台灣必然枯萎。今後任何政治紛亂,將再也沒有李登輝當依靠,當然也不可以拿他作藉口,新執政者要有李登輝開創的魄力,更要有他的智慧,在野者至少也要學習李登輝的勤讀書、會思考。
當看到台北賓館李登輝追悼會場的情形,就可以窺見主事者並沒有要讓人民懂「讓台灣人生而幸福」是什麼意思。真正的民主,是讓人民能共同思考,一起決定,在這最後人民來看李登輝的時刻,不也正是可以共同回顧過去、思考未來的時候嗎?還有,當看到幾位曾經把李登輝趕出國民黨的大員,也掛名李登輝的治喪委員,就更不難懂他為什麼要化成千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