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奧運讓全球熱血沸騰,也在各國激起程度不一的民族主義情感,然而,許多中國「小粉紅」格外活躍,在網路上化身為狂戰士不分敵我到處進攻,就連台灣歌手蔡依林、徐佳瑩、演員柯佳嬿、藝人小S也都是苦主。
截至今(4)日下午17時中國共贏得32面金牌,高居全球之冠,甚至遙遙領先第二名美國的25面金牌,然而這仍無法滿足中國「小粉紅」對勝利的胃口,於是中國選手含淚奪銀,為「只拿銀牌」向國內大眾道歉,成為外界難以理解的中國民族主義奇景。
「小粉紅」三大地雷:台灣、日本、新疆棉
全球瘋奧運,美國哈佛大學(Harvard University)國際關係教授華特(Stephen Walt)直言民族主義遭知識界低估,培養適度「共同驕傲」(collective pride)長遠來看能帶來成功。
然而《BBC》指出,中國民族主義升溫下,當沒有贏得金牌被視為「不愛國」時,中國運動員的壓力已經飆到最高峰。
中國桌球混雙選手許昕、劉詩雯7月26日敗給日本水谷隼、伊藤美誠,劉詩雯含淚道歉「對不起我們這個團隊」、「對不起大家」,許昕也痛心說「這個結局整個中國隊都接受不了」。
許、劉懊悔之意溢於言表,但「小粉紅」仍在微博痛批兩人辜負了國家,或者毫無根據地指控裁判偏袒日本隊,甚至大舉進攻水谷隼、伊藤美誠的社群媒體,用謾罵灌爆他們的留言區。
7月31日台灣羽毛球男雙組合李洋、王齊麟直落二擊敗中國隊的劉雨辰與李俊慧,微博上也充斥對兩人的批評,指控他們一點也不努力。
對「小粉紅」而言,運動員不只是運動員,獎牌也不只是體育場上的榮耀,荷蘭萊頓大學亞洲中心施奈德(Florian Schneider)對《BBC》表示,獎牌儼然成為國家能力、國家尊嚴的指標。
好衰?射擊選手明明摘金還是被罵
「因此,輸給外國選手的中國運動員,不僅讓國家失望,甚至是背叛了國家」施奈德表示,桌球混雙決賽不只是運動賽事,更是名符其實的「日中大戰」。
一方面中國長期稱霸桌球,另一方面,輸給日本勾起兩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歷史衝突,雙方因此而生的紛爭至今仍無法消弭,並常受到中國官方鼓勵,而這種恩怨投射到運動場和選手身上,微博的反日情緒更在桌球賽中升至最高點。
除了歷史恩怨,「小粉紅」撻伐自家球員也反映國際現勢,中國球員輸給「麟洋配」慘遭強烈抨擊,也是因為兩岸關係近年漸行漸遠、愈發緊張。
有時,這把火甚至會燒向明明成功抱回冠軍的選手。
7月24日中國射擊好手楊倩在女子10公尺空氣步槍摘下本屆奧運第一面金牌,然而她曾在微博曬自己的耐吉(Nike)球鞋收藏遭「起底」,「小粉紅」痛批楊倩作為表率應帶頭抵制耐吉,最後楊倩刪除了該貼文。
2021年3月爆發新疆棉風暴,耐吉宣布停用涉嫌使用維吾爾人強迫勞力的新疆棉,引起一些中國民眾憤怒抵制。
利用網路民族主義是在「騎老虎」
當然各國都會出現批評自家選手的聲浪,然而美國愛荷華州立大學(Iowa State University)政治學家哈希德(Jonathan Hassid)指出,中國「小粉紅」的網路聲量「不成比例地高漲」格外引人注目。
而且某種程度上,這也反映無論來自內外,中國愈來愈法接受合理的批評和失敗。
中國民族主義近年日益高漲,中國共產黨7月1日才剛慶祝建黨100週年,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也發表戰狼式演說,強調中國不會再被外國強權霸凌。
施奈德認為,北京鼓勵民眾以民族主義理解當前局勢,於是中國人民在定義自己國家在世界的角色時,自然轉向這樣的框架;他們被灌輸國家成敗至關重要,而現在這個責任落到中國選手身上。
不過,中國政府不一定樂見「小粉紅」以愛國主義之名,化身為四處出征的狂戰士。
哈希德對《BBC》表示,中共利用網路民族主義猶如「騎老虎」,然而東奧種種事件顯示,一旦民眾情緒激昂起來,國家其實很難控制他們的情緒,恐是「騎虎難下」。
英國《獨立報》(Independent)指出,有中國網友反對「小粉紅」,中國政府和社群媒體也默默停權部分「小粉紅」或刪除過激言論,例如中國官媒《環球時報》報導,中國爆冷出局的射擊選手王路遙受到大量攻擊後,微博中止33個帳號。
「爆粗口」羽球女雙也摘銀卻免於被出征
《紐約時報》報導,當記者恭喜中國55公斤級女子舉重選手廖秋雲獲得銀牌,和教練一同落淚的廖秋雲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地板,強調自己已經盡力了,然後繼續哭泣。
當許多中國選手為「只拿銀牌」含淚道歉,倒是有一個銀牌組合頗受眾多「小粉紅」賞識:中國隊羽球女雙組合陳清晨、賈一帆。
儘管陳、賈敗給印尼錯失金牌,27日她們對上韓國選手金昭映、孔熙容時,陳清晨頻頻大聲用中文爆粗口,倒是獲得「小粉紅」以「發揚國粹」大力支持護航。
最後陳清晨在微博道歉,但她的行為除了有干擾對手之嫌,顯然也有失運動精神,不僅引起外媒廣為報導,南韓羽球協會3日也已向世界羽球聯盟正式提出申訴。
陳清晨、賈一帆同樣摘銀卻能逃過一劫,或許是因為她們輸給和中國交情不錯的印尼,陳清晨的「髒話事件」又意外轉移了焦點,但看在其他被出征的銀牌選手眼中,不知做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