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竹市長林智堅拋出「大新竹」縣市合併在政壇吵得火熱,繼民進黨團將修正草案逕付二讀、撤回提案後交付委員會審查後,立法院臨時會也正要處理《地制法》修法,但一直以來議題焦點多聚焦在地方政治版圖與選情的衝擊,而忽略了縣市行政區劃、城鄉規劃、國土資源、財政結構等多面向跨領域討論。
政大社科院11日舉辦「從縣市重劃看國土永續發展」論壇,分別從國土規劃、國土計畫、財政及地方自治的角度切入,期望催化社會對於公共議題有更深入的思考。
新竹縣市合併是過去縣市合併的「餘氣」,直轄市淪為「資源單元」
政大地政系副教授戴秀雄先從國土規劃談起,他舉例,如果今天要討論大台北都會區的交通問題時,宜蘭是否應納進來一起討論?又或是討論大台北渡假及休閒旅遊的問題時,是否需要把大園、桃機納進來討論?也就是說,光是一個大台北都會區,不同的事物類型所影響的空間範圍是不同。
但他點出,台灣在談國土規劃的管理及執行時常面臨橫向不通的困境,像是各地方政府所發布的國土計劃,裡面完全沒有提到邊界跟鄰近縣市的影響,地方諸侯只顧「圈在自己家的地盤裡面,別人家的小孩都不去管」。
還有一個台灣落實國土規劃的困境在於,過去之所以有直轄市制度,是用於嚴格且專門針對大型中心都會區適用,最主要是用來區隔都市、鄉間治理,但這個制度卻在縣市合併時被打破了,像是高雄市加上舊有的高雄縣、台中市加上舊有的台中縣等,直轄市開始變成是「資源單元」,已經跨出了城鄉區域,產生新的問題是,升格後的直轄市所擁有的可支配資源遠超過一般縣市。
戴秀雄也認為,縣市合併被「操作」到至今,包含現階段討論的新竹縣市合併,根本就是當年縣市合併的「餘氣」罷了,最近他也常聽到身邊的朋友說,「要不要乾脆把全國都變成一個直轄市就好?」他坦言,「如果從資源平等的角度來說,這不一定是件壞事。」
戴秀雄強調,從國土規劃角度來說,台灣的行政區劃本該是一體,屬於分工與合作,但因為縣市之間資源的不平等影響了規劃的量能;甚至也因為過度劃設空間範圍,波及到毗鄰地區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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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土規劃還停留在2010年版本,喊縣市合併不妨留意「都會區域計畫」
著有國土白皮書的政大地政系副教授鄭安廷也指出,近年政治人物為了解決行政治理問題所提出的解方就是縣市合併,但合併後問題就能解決嗎?那竹苗呢?他指出,國土計畫是依照行政區劃進行,也就是每個縣市都有自己的國土計畫,當時負責協助內政部營建署設計國土計畫時,當時也有設定「都會區域計畫」的空間。
「都會區域計畫」在全國廣義的國土計畫保留一個空間,也就是在縣跟縣、縣跟市、市跟市交界之處,可以透過都會區域計畫跨區處理。舉例來說,台北市跟宜蘭縣各自有兩個不同的國土計畫,但在國道5號通車之後,基本上台北跟宜蘭成為同一個生活圈,若有需要處理特定問題時,就可以透過都會區域計畫去處理,並放進全國版的國土計畫裡,有別於過去由上而下的方式。
鄭安廷指出,縣市合併所耗費的成本相當大,「如果新竹縣市真的認為這個問題很重要,也許可以來個新竹科學城的都會區域計畫,甚至把苗栗跟桃園南區一起併進來討論,只要首長、中央同意,就可納進全國國土計劃裡,這個成本會比縣市合併來得低。」
鄭安廷直言,政治人物很喜歡講國土規劃,那請他們拿出國土規劃,因為事實上台灣並沒有國土規劃的更新版本,目前都還是2010年的版本躺在那邊;其次是行政區的重劃雖有助於部分議題,但也有相對應的成本,「我們要思考,是不是需要拿牛刀去殺雞?是不是能以現有的都會區域計畫去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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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升格爭取更多財源?直轄市不見得拿得更多
政大財政系教授陳國樑則從財稅的角度指出,台灣目前已有6個直轄市及16個縣市,台灣是否真的需要22個地方行政區域?現在談的大新竹合併是首要應該考慮的問題嗎?
他指出,執政黨宣稱新竹縣市發展台灣半導體聚落的護國神山,因此科技產業發展必須再升級,但陳國樑直說,新竹縣市是在分治的情況下才發展出護國神山,意味著發展護國神山跟縣市合併沒有關係,即便合併不升格可以嗎?但顯然這個答案執政黨不會接受這個選項,因此現在談新竹合併就是政治問題。
陳國樑認為,《財劃法》是《地制法》的財政面相,但卻已超過22年聞風不動,猶如「風乾的木乃伊」,而由中央一手掌握地方分配權,另一方面,縣市爭取合併升格的盤算是,在一般性補助款不變的情況下,直轄市可以多拿統籌分配稅款。
但實際上真的是如此嗎?陳國樑提出數據認為,升格直轄市未必能為地方人民帶來更多的中央財源挹注。以2019年統籌分配稅款及一般性補助款的絕對金額算出人均獲配金額為例,全體縣市人均約2.58萬元、全體直轄市人均僅約1.47萬元,且22個縣市當中,最後3名分別是新北市1.07萬、桃園市1.22萬、台中1.32萬元;若僅看16個縣市,確實新竹縣、市是16縣市排名中的末班。
陳國樑強調的是,政治人物喊出要爭取更多的中央統籌分配稅款或一般性補助款,但財政的角度未必行得通,且升格之後也會衍生新增的負擔,像是警政、消防等人事費用等財政壓力沈重,但這些問題從未納入縣市合併的考量之中。
陳國樑則認為,長期以來中央及地方財政的現況是中央集權,且重要的稅收都屬於中央,造成一般縣市有高達7成的財政完全依賴中央分配,根本沒有財政自主可言,呼籲中央必須把課稅權下放,促進地方財政努力;另外,《財劃法》跟《地制法》也勢必要一併考慮、修法,沒有哪個法先修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