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政府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問題上持謹慎曖昧的態度,沒有譴責莫斯科,而是一再呼籲俄烏和談,雖拒絕形容俄羅斯行徑為入侵,但北京最近也基於人道理由捐款500萬元人民幣(2250萬元台幣)給烏克蘭,只是這數字遠小於台灣逾4.5億元的捐款。
俄軍本周濫轟平民住宅區、學校、教堂後,3月9日甚至背棄在南部城市馬立波停火12小時的承諾,轟炸一座婦幼醫院,當局確認17位平民受傷。
俄軍轟炸馬立波一座婦幼醫院
對此,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痛批俄軍泯滅人性,不過,《日經新聞》記者最近幾天快速瀏覽中國各大社交媒體發現,中國民眾比官方說法更支持俄羅斯。
在中國微博上,有關評論戰爭新聞的留言通常是支持克里姆林宮的評論,有些中國網民用中文尊稱俄羅斯總統普丁為「偉大的皇帝」,跟台灣社交媒體Line留言區許多人大罵普丁,形成強烈對比。
本周,中國網民還質疑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是否仍在基輔,並對普丁准許俄國企業只需支付盧布償還外幣計價的債務的決定表示讚賞。
即使企業只能以盧布償還外債,但是因為盧布兌美元匯率今年來狂貶值約40%,仍可能導致俄羅斯政府及俄國公司的美元計價的債務違約。
普丁准許企業只能以盧布償還外債
俄羅斯央行通過有效干擾關鍵付款,來阻止發債人向外國持有人支付息票,這種作法等於是俄羅斯兩家能源巨頭的及時雨,石油巨頭Rosneft的20億美元債券將於周日到期,俄羅斯天然氣工業(Gazprom)的13億美元債券於周一到期。
摩根士丹利分析師威佛(Simon Waever)預計,俄國政府可能最快在4月15日違約,因為屆時是俄國2023與2043年美元公債支付利息的30天寬限期到期日。
即使中國網民欣賞普丁處理外債的方式,但是專家表示,中國民眾真實的情況更為複雜,俄烏危機是成為中共管理和操縱公眾輿論的良機還是陷阱,仍有待觀察。
「普丁的俄羅斯民族主義品牌與中國主流的中華民族主義產生了共鳴,中俄一起反美、反北約、反西方聯盟,他們既積極,又毫無歉意地捍衛自己的國家利益。他們面對當前國際事務時主張大國享有特權,大國有權制定規則,也可以打破規則,甚至能夠以出兵打仗、犧牲國際和平為代價。」聖路易士的華盛頓大學中國現代歷史和文化教授馬釗指出。
中俄一起反美、反北約、反西方聯盟
乍一看,如同馬釗所述,擁護普丁這種「強人政治」的微博用戶已經淹沒了社交網絡。但另外有些人冒著審查和網路霸凌、甚至失業的風險,仍然表達不能苟同普丁的意見。
在微博上,中國知名的變性主持人金星1日在微博發文嘲諷:「2022最驚悚的事情是:一個瘋狂的俄國男人說,不讓俺繼續當總統,俺就不要這個世界了!」,並附上1張央視新聞女主播身著藍黃2色服裝的畫面寫到:「停止戰爭,祈求和平!」
在微博上擁有290萬粉絲的知名舞蹈家金星發表這種反戰評論,不僅引來小粉紅群起圍攻,還很快遭到刪文和禁言,金星反戰留言在微博獲得4.5萬個點贊,9404次轉發。但網友留下的1141條評論已被屏蔽。
美國丹佛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美中合作中心執行主任趙穗生表示,對於中國網民擁戴俄羅斯的聲浪,外界應該持保留態度,因為中國同事提醒他,「不要相信你從互聯網和社交媒體上看到主旋律相同的內容,因為他們只是被中共允許留言和說話的人。他們不代表多數人,因為多數人的聲音,尤其是那些理性的聲音,都受到審查屏蔽。」
金星:一個瘋狂的俄國男人不要這個世界了!
趙穗生也指出,由於中國網路上的輿論經常「被國家操縱」,它不可能跟上當前的地緣政治形勢,因為北京正密切關注這場戰爭。
事實上,習近平主席本周發表目前為止最強烈的聲明,首次將這場衝突稱為「戰爭」,並敦促「各方最大限度克制自己,防止大規模人道危機」,北京政府已居中調解。
趙穗生指出:,此時,我們在網上看到一面倒親俄的氣氛,我認為這就是政府想要的,延續中共多年來宣傳的民族主義。
中國政府覺得有義務保住面子
他指出,即便中國此時處於非常尷尬的處境,但是如果政府最終決定改變態度,到時候再改變民眾情緒,也是沒有問題的。
華盛頓大學的馬釗表示,中國政府覺得有義務保住面子。 「你必須保持這種咄咄逼人的鷹派姿態,因為這是你展示政府力量的方式。如果中國譴責俄羅斯,還說我們將與美國站在一起,那麼會有很多民族主義鍵盤俠認為這是中國懦弱的表現。」
儘管如此,一些觀察家卻更為擔心好戰民族主義延燒可能招致的不量後果,密西根大學歷史與性別研究教授王政就是這麼認為。
連統治階級都開始相信網民的胡言亂語
「當你控制媒體和互聯網,壓制其他聲音時,只有一小撮人可以聽到牆外的各種意見,大多數人只能聽到主流旋律說的話。」王政解釋說。
「在這樣妄想的環境下,連統治階級都開始相信網民的胡言亂語了。他們將失去對世界做出基於事實的判斷的能力。」她擔心說。
王政強調,「當民族主義走向極端,加上你有強大的軍事力量,到時候就會變成法西斯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