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民的名義 是官場現形記

兩岸

想瞭解中國官場,誠心建議,沒有比觀看《人民的名義》來得更潮、更科普、更貼切。

這齣戲《人民的名義》在全中國雖已熱播完畢,但餘波依舊盪漾,它以號稱史上尺度最大著稱,但想想很有意思,還有什麼劇情可以比開場「一整面人民幣鈔牆」、「官員狙擊暗殺官員」等傻眼劇情來得更加大尺度?別懷疑,有的。

劇情幾乎將中國政壇生態原形畢露

根據新浪網微博作的民調剛好下了最佳註腳,截至五月一日為止,一個月來民調劇中九項內容排比,依序尺度前三名居然是「中國目前的政治生態就是一把手幾乎擁有絕對的權力」(30.8%)、「尺度再大也沒有現實大」(29.8%)、「檢察機關辦案抓人需要請示省委領導」(14.4%)三句平淡無奇的話,這三句把現金牆、暗殺官員等選項遠遠甩在後頭,「無聲處聽風雷」這個結果恰恰說明中國政治的實際面與反腐的嚴峻情勢。

其實這三句話就是一句話,也就是第一句:劇中省政法書記高育良所說的「中國目前的政治生態就是一把手幾乎擁有絕對的權力」,就是一把手(省委書記)權力最絕對,才會大到一般國家獨立的反腐機構「檢察機關」抓人還要請示省委書記,也就是一把手權力大到無人監督,在絕對權力讓人絕對腐化之下,才會出現「尺度再大也沒有現實大」的人民浩嘆。

這齣戲生動說明省一級的政治生態,而這樣的規制大可向下向上類推,只要細細推敲這齣戲的官場場景、劇情與對話,中國官場的生態可以抓個八九不離十,堪稱廿一世紀的中國官場現形記。

首先這戲可以看出官場領導的排名、權力大小,中國哪裡都是以黨領政,劇中黨的漢東省委書記沙瑞金毫無疑問是一把手,權力遠大於行政職的二把手(在劇中抽象化的劉省長),三把手是省常務副書記,也就是兼任政法委書記的高育良,而省行政的領導班子就是裡面常出現的黨省常委會議(11~13人),政策與人事拍板都是在這個會議;權力大小要看能不能「入常」以及「先後順序」,而非行政職稱,例如戲裡最紅的「達康書記」、「京州市委書記」就是因省會級城市一把手「入常」,才從正廳級成為「副省級」成為高位高權。

劇中達康書記與育良書記搶的那個香餑餑:重要官位_省長大位,劇情安排完全寫實,因為官場常態最有可能提拔當省長的三個待提拔候選人選正就是「省委副書記」、「省會城市書記」、「常務副省長」。

再來,這片寫實到什麼程度?魔鬼就藏在細節裡,片裡大官們車子也隱然反映了位階,省級領導一律都是奧迪A6,完全符合規定(這也是為何奧迪車在中國就是當大官的象徵)。省委書記車牌是00001,三把手省副書記高育良車號是00003,而李達康市委書記只是00009暗合位階,車號配套權力大小也正是大陸省市級官場實況。

劇中省常委會議十三個常委不但主角們按照官位大小排排坐,甚至連必有的一位戎裝常委(軍區政委或司令),一位女性常委也依樣出鏡,寫實得令人不得不佩服。

戲劇內容剛好接時事,中國銀監會主席超有感

《人民的名義》裡面批判的腐敗情節安排更是「接地氣」,小的來看,裡面常有意無意提到「公車私用」問題,主角截獲市委書記用「公家車」送妻子去機場劇情更是重要關節,這個小腐敗正就是中國近來重磅打擊的「三公消費」腐敗的「公車消費」。

談到大的腐敗,劇情沒有糾結在老套的買官賣官、賣批文、圈地等,反而著力於複雜難懂的「金融反腐」,這包括了「放貸返點(退佣)」、「過橋貸款(高利拆借)」、「股權抵押」等等,不但符合實況,更是當前反腐的重點項目,中共總理李克強剛於3月21日在國務院第五次廉政工作會議強調:「嚴厲打擊銀行違規授信、證券市場內幕交易和利益輸送、保險公司套取費用等違法違規行為。」而保監會主席項俊波剛落馬正就是最好證據。

甚至銀監會主席郭樹清還引用《人民的名義》重砲(4月21日)抨擊現實劇中金融腐敗現象,最神奇的是,在4月19日,民生銀行原副行長趙品璋在機場被帶走調查,跟劇中市委書記妻子歐陽菁副行長被逮完全吻合。編劇周梅森的敏感度一等一,他甚至說明《人民的名義》續集可以叫做《人民的財產》,全部著墨於金融反腐。

大家愛看的政治鬥爭也完全映射中國實況,戲裡李達康領導「秘書幫」大鬥前教授高育良領導的「漢大幫」,正照射出中國當前最吃香的三大集團「秘書幫」、「共青團派」、「太子黨」三者之二。

劇中李達康是出身前省委書記秘書,漢大幫要角是當過學生會主席(共青團派)的祈同偉公安廳長,還有滿天神佛的「官二代」、腐敗大反派的前書記公子趙瑞龍正好代表太子黨三大勢力,一個不缺。

掌權者最大,反腐之路還很長

最後大結局當然偉光正(偉大、光榮、正確),戲裡漢東省的反腐大業在空降省委書記與紀委田國富領導下,透過悍將反貪局長侯亮平一網打盡腐敗份子。雖然整齣戲主旨是官方支持的七大字:「反腐、倡廉、正能量」,而編劇周梅森也說:「反腐敗這麼恢宏的一件事,肯定會在中華民族、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上留下一筆」,編劇幹的就是把這段波瀾壯闊的反腐鬥爭記錄下來,但編劇戲裡安排的的一段話卻令人玩味。《人民的名義》最後安排大正派易學習擔任京州市紀委,平級監督書記李達康,但易學習一句話道破根本矛盾:「我來監督李達康,誰來監督省委書記沙瑞金?」

對應前述中國人民認為尺度最大的那句真心話:「中國目前的政治生態就是一把手幾乎擁有絕對的權力,」誰能對打擊絕對權力下的腐敗樂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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