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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拉耶夫（Sergei Guriev），俄羅斯流亡經濟學家，目前是巴黎政治學院（Sciences Po）教務長兼經濟學教授。
古拉耶夫曾任歐洲復興開發銀行（EBRD）首席經濟學家、俄羅斯新經濟學院（NES）校長，因公開支持俄羅斯反對派而屢遭當局騷擾，2013年他離開俄羅斯、逃往法國。
德國作家芮瑪克（Erich Maria Remarque）的《西線無戰事》（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重新翻拍電影，這及時提醒我們，第一次世界大戰與當前的獨裁及民主國家之戰有許多相似處。目前戰鬥是在烏克蘭，但如同一戰，更廣泛意義上的戰爭還有好幾個戰線：能源、糧食以及不太引起注意的「西部戰線」。在西方各國首都，獨裁者的遊說團體、代理者、同路人和「理解者」（understanders）正試圖破壞民主世界的團結，削弱其繼續制裁俄羅斯、對烏克蘭輸送武器的決心。
獨裁者脫下軍服、穿上西裝參加G20
《西線無戰事》書名的德語原文是「Im Westen nichts Neues」，意思是「西方沒有什麼新鮮事」，這句話應用到此刻倒是非常貼切，因為專制政府干預西方政治確實不是什麼新鮮事。最惡名昭彰、紀錄最詳盡的事件是俄羅斯涉入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但這只是諸多案例的其中一例。正如我們10月所得知，中國干預了美國政府對中國電信巨頭華為涉嫌詐欺的調查，並在美國中期選舉前在社群媒體以機器人帳號散播錯誤資訊。同樣地，9月義大利國會選舉是由包含極右派「聯盟黨」（Lega）在內的右翼聯盟勝選，多年來聯盟黨一直主張親俄，據稱它獲得了俄羅斯政府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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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在烏克蘭前線公然違反國際法，而他在西方首都的遊說者以隱諱方式運作，這讓他們能以花言巧語推諉責任。正如我與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政治學教授崔斯曼（Daniel Treisman）合著的新書《自旋型獨裁者》（Spin Dictators）所示，這就是現在大部分非民主政權的運作方式。20世紀那種軍裝獨裁者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今日他們身穿古板西裝，假裝自己也支持民主，而這就足以讓他們參與瑞士達沃斯（Davos）的世界經濟論壇（World Economic Forum）或20大工業國（G20）高峰會，在那裡他們能積極招攬前西方政治家、律師、公關顧問和智庫在西方國家為他們「喉舌」。
這是一項狡猾的策略，因為如果西方沒有發現獨裁者的惡意影響行為，他們便能繼續從西方獲得資金和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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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裁者不再訴諸「恐怖統治」而是「形象塑造」
然而，即使西方社會察覺腐敗獨裁者的金錢滲透了自己國家的機構，這對獨裁者在國內的敘事也是有利無害。「你認為這裡的貪汙腐敗很糟糕？」獨裁者會說，「看看西方，那裡的退休政客會把自己賣給出價最高的人。」這樣的宣傳至關重要，因為現代的自旋型獨裁者其合法性並非奠基於徹底的恐怖統治，而是精心塑造的相對自身形象和能力。
獨裁者另一種典型敘事是這樣：「對，我們是干涉西方選舉，但他們也干預我們的選舉。」這種說法至少有一部份是正確的，美國和歐洲確實支持世界各地的公民社會和獨立媒體──這點沒錯。但民主和專制國家最大的區別在於西方以促進民主價值為榮，而且公開這麼做，而現代獨裁者是以非法資金流進行秘密干預，而非由公開註冊的非政府組織撥款。
這項差異凸顯了一個重要事實：無論西方民主國家有何弱點，他們仍擁有一定程度的軟實力，而這是其專制競爭對手夢寐以求的。在民主及非民主國家的公民之間，民主在全球各地仍深受歡迎，這就是為何現代獨裁者都要假自己也裝是民主主義者的原因。
美國和歐洲的運作模式確實也面對諸多批評，但這本就是允許媒體自由、政治異議之下的自然產物，僅在民主國家存在。事實是行動勝於雄辯：世界各地的移民都渴望前往歐洲或美國，反觀少有人嘗試至俄羅斯或中國定居。
西線無戰事但有戰爭！
應對「西部戰線」威脅的第一步是「承認問題」。支持普丁並為他抬轎的西方政客，直到最近才開始為自己這種行為付出名譽代價。雖然大部分人現在不得不表示自己反對戰爭，但他們仍認為應該撤銷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我們應該調查這些政客和專制政權的聯繫，若發現違法行為，他們自當受到懲處；如果他們代表獨裁者在灰色地帶行動，我們應該讓他們對自己感到羞恥，並制定新法關閉獨裁者發揮影響力的管道。
其次，西方應該「減少對獨裁國家的貿易依賴」，所幸我們已經從推動「友岸」（friend-shoring）開始著手。考慮到戰爭的成本能輕易超過和專制國家貿易的邊際收益，「友岸」這一概念在經濟上比其批評者所想得更划算。
最後，西方必須「加強關注獨裁者對國際組織的滲透」，這項問題的嚴重性很容易理解。2021年以來，國際刑警組織（Interpol）一直由一名被控犯下酷刑罪的阿拉伯聯合大公國（UAE）將軍管理（編按：這應是指UAE前內政部督察長阿萊希（Ahmed Naser al-Raisi），他應涉嫌虐待嫌疑人而在法國、土耳其等5國面臨刑事指控）；2022年歐盟成員國匈牙利大幅拖延歐盟對俄羅斯石油宣布禁運，而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成員國土耳其可能阻撓芬蘭和瑞典加入。
現代獨裁者正試圖以秘密干預保護自己免受制裁，民主國家必須與之抗衡，因為沒有戰事並不一定代表沒有戰爭。
註：本文之中文翻譯由Project Syndicate提供，再經《信傳媒》洪培英編輯校稿。
本文特別感謝元大證券投資信託股份有限公司冠名贊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