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號是香港回歸中國26年,也是港版國安法上路3周年。3年下來,已有252人涉國安法案件被捕,有155人被檢控,其中79人已被定罪,罪名包括參與非法集會和串謀顛覆國家政權,透過法律打壓異己,更在香港各層面出現影響。
中央廣播電台舉行「港版國安法三周年座談會」,邀請移居台灣的港人藝術家黃國才、台灣香港協會理事長桑普、曾被國安法控罪的香港抗爭者赴湯、香港邊城青年秘書長SKY,以及台灣智庫諮詢委員會賴怡忠,討論香港的現在與台灣的未來。
國安法後的香港如同台灣白色恐怖,持久的自我審查導致自我健忘症
行動藝術家黃國才表示,國安法實施後,香港的藝術表達空間被限縮,就連香港的公共空間,比如街道充滿警察,從視覺就感到到恐怖,整個社會瀰漫著不安的氣氛。
黃國才講述中共如何打壓香港藝文創作,歌手何韻詩、黃耀明的演唱會被取消,知名作詞人林夕作品被改名、「願榮光歸香港」成為香港的第一首禁歌,甚至他也遭到中共長臂管制與抹黑,去年他的作品在英國參展,他人在台灣,但中共還派人去,並報導他「違法散播『獨』當藝術,人如作品皆惡俗」,讓黃國才只能自嘲,「受到國家的重視,我來台灣,但是還沒有放過我」。
他指出,現在香港的狀態,就好像當時台灣的白色恐怖一樣,鎮壓的作為已經在藝文界製造寒蟬效應,持久自我審查,帶來一種自我健忘症。
黃國才說,藝術並未在香港消失,但只談「風月新香港」,沒有批判性的創作,早已不是以前那種味道。
黃國才表示,台灣可與理念相近國家,發動藝文反侵略行動,具體作法包括:吸納引進香港理念相近藝文人才、增強台灣自身文藝反威權力量、擴建香港藝術家交流展出平台、建立加強藝文書籍書刊出版資源、建立第一島鏈藝文反威權力量,以及把反侵略共同體力量凝聚投射到美歐西方。
中國從溫水煮青蛙到直接介入香港事務,全面改造香港環境與制度
赴湯與妻子則是在反送中遊行時被控「暴動罪」,當時他和妻子只是穿著黑色的衣服,在集會的附近出現,他們看到一位少女被煙打到看不見,把她扶進小巷的同時,警察出現了,他們就成為了「暴徒」。
赴湯的司法案件審判時間橫跨「國安法」前後,是幸也是不幸,雖然最後他的官司打贏了,但國安法通過後,他曾經享有的權力全都沒有,曾經很堅持無罪推定的法官的態度也大轉彎。
甚至,赴湯分享,即便他的官司勝訴,每天都有執法單位到他工作的地點,妨礙他的工作,甚至在附近到處張貼他的照片,在壓力之下,他與妻子只好離開香港,來到台灣。
SKY則說明港版國安法實施後的政治狀況。他指出,過去中國對香港是溫水煮青蛙,比如稱「我們是同一個種族」,北京奧運在香港辦馬術比賽,雖然香港流行的賽馬,不是馬術,但港版國安法實施之後,「就不再像過往一樣溫柔,是中國直接介入香港的事務,全面改造香港的社會的環境與制度。」
SKY強調,過去是一國兩制、港人治港,但港版國安法說的就是現在已經不是一國兩制,國家安全委員會凌駕於其他政府部門,而過去香港引以為傲的司法獨立,現在香港特首可以直接委任國安法的指定法官。
此外,立法會選舉新增「資格審查委員會」,只要不擁護《基本法》,不是「愛國者」,連入場券都拿不到,「香港人很難在體制內為自己發聲!」SKY沉痛地說。
SKY亦指出,香港的言論自由大幅倒退的問題,《蘋果日報》、《立場新聞》、《眾新聞》接連關閉,而國安法後,第一個被核發「不反對通知書」的遊行是將軍澳居民反對附近六大設施包括水泥廠、垃圾處理場等,但參加者必須配戴識別證,主辦單位舉辦遊行之前必須跟警方遞交名單,必須在規定的紅線範圍內進行,整場都受到嚴厲的監控。
港版國安法是宇宙的國安法,中國對台將變得更狡猾
不過,他仍強調,雖然香港的公民社會不像過往一樣活躍,被迫以更靈活、地下化方式持續進行,但香港的公民社會一直都在,在海外的港人也持續在努力。
普桑更直言,「港版國安法是宇宙版的國安法,全世界的人、在甚麼地方都適用國安法,說你犯就犯」,並不斷「激活」舊法口袋罪,包含叛逆、煽動、社團、公安、國歌、國旗。另外,也不斷新增罪名,包含要制定基本法第23條、假新聞法、眾籌法等,用極大的不確定性,製造恫嚇效果。
不過,桑普也說,2019年反送中運動引起台灣社會的「亡國感」,讓民進黨2020年選舉大勝,他認為,中共今年會變得更狡猾,採取軟得更軟、硬得更硬的方式,例如利用台灣民眾對香港資訊疲勞,進而開始不關心,以為沒有亡國感,進而達到更容易操弄台灣選舉,因此上述的立法可能會暫緩等到台灣選舉過後。
他強調,「中共對台灣跟香港的野心重來沒有變過,變得是大家對他的看法」。
賴怡忠憂香港成新疆,但中國的情勢正在往下走
賴怡忠表示,過去的台灣學者一直認為,香港是中國重要的中介、金雞母,為了告訴台灣一國兩制可行,達到「垂範效應」,因此中國不會殺雞取卵,所以不對香港怎麼樣。
不過,情況在2020年改變了。賴怡忠分析,2020年發生新冠肺炎,雖然最初在武漢、湖北造成很多人死亡,但隨著疫情到了歐洲、美國逐漸失控,相對而言,中國透過封城將疫情控制下來,讓中國認為本身的力量已經東升西降,西方國家的治理能力也沒有那麼強,然後中國的經濟可以自立耕生,換句話說,讓中國有自信的認為不需要香港。
賴怡忠認為,反送中後,中國對香港的態度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悲觀的認為,中共對新疆做的事情可能在香港上演,因為中共打從心底不相信香港人,平常的潛移默化根本沒用,必須透過換血透過一系列的置換,把香港打造成為其所用。
不過,他也說,現在相對於2020、2021年是反抗機會較好的時候,因為中國人民開始對共產黨產生不信任,包括四通橋事件、年輕人的白紙革命、老人的白髮革命,清零政策讓他們怕到能逃的逃,而且中國經濟問題非常嚴重,並非能在短期內解決,現在整個中國的勢是往下走,加上中國最重要的靠背俄羅斯普丁搞得眾親離,甚至可能會從強國被打到變成中型國小,整個國際的趨勢是在站在我們這邊,是對於中國非常不利,因此對台灣與香港都應該多一點信心。
港人以香港CEPA經驗談重啟服貿:非常愚蠢的
近期「重啟服貿」議題,再度浮上檯面,與談人也表達看法。
桑普以CEPA(內地與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安排)經驗為例,認為提重啟服貿是非常愚蠢的,他強調,如果認為中共可以理性談判就大特錯,中共有求於你就扮笑臉,不求你就把你打得遍體鱗傷,協議都是假的。
桑普認為,出「重啟服貿」或「考慮重啟」不是黑箱與否的問題,是道德與倫理問題,更是對中共的認識是否充分的問題,服務貿易會把人吸進去、把資金套牢在那邊,現在很多台商是想走卻走不了。
桑普也引述前香港總督彭定康在1996年曾說,他擔心的不是北京篡奪香港的自治,他更擔心香港人自己貶低自治,而放棄掉好的東西。他說,把香港換成台灣,再想想服貿、金廈大橋、和平協議這些議題,這不得不讓人警惕。
Rti央廣舉辦港版國安法三週年座談會,由董事長賴秀如(右)主持,他相信相信香港精神會在台灣留下來。(圖片來源/央廣提供)
全球都在降低對中經濟依賴,賴怡忠:重啟服貿昧於國際趨勢
黃國城認為,現在的台灣跟馬英九時代的台灣已經不同,現在的台灣已經國際化,台灣現在要做的是加入國際協會,而不是往西邊去中國。
黃國城也提到,太陽花運動之後,香港也發生雨傘運動與佔領中環,當時還有小巴駕駛抗議佔中影響他們的生計,結果最近香港小巴司機抗議,因為他們被工資便宜中國勞工取代而遭開除。
賴怡忠則以韓國為例,2015年南韓與中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時任總統馬英九聲稱「台灣要完蛋了」,結果2022年南韓對中國出現入超,在有FTA之下,中國還是說要抵制就抵制,澳洲與中國也有簽訂FTA,但說要調查武漢肺炎起源,龍蝦、紅酒也立刻遭制裁。
他強調,台灣與中國的經濟依存度逐漸減弱,與其他國家的經濟關係則在大幅加強,此外,現在全世界都在跟中國降低經濟關係,在這時候提出重啟服貿,不只昧於國際趨勢,更是居心叵測,要選總統根本沒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