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投書-作者為中華醫事科技大學助理教授林玫玲。本文不代表《信傳媒立場》)
《遺贈的秘密》從繼承祖墳的故事,揭開難以啟齒的家族關係
Netflix原創韓劇《遺贈的秘密》,由金賢珠、朴喜洵、朴秉恩、劉慶秀等領銜主演,不日,榮登Netflix台灣Top10節目榜首。
一塊祖墳,喚醒女主尹瑞荷(金賢珠飾演)沉睡的記憶,揭開尹氏家族塵封已久的秘辛。全劇充滿懸疑、暴力、血腥與詭譎之氛圍。環環相扣的劇情,建構出完整流暢的故事;峰迴路轉的情節,讓人驚呼連連;反轉的結局,更令人明白原來此劇要揭櫫的主題不是人為財死,而是關於家人。
從祖墳繼承到連續殺人案
首集一開始,以深藍色的天空、紛飛的細雪、十字架型稻草人、漫天亂飛的烏鴉和巫堂驅邪等畫面,塑造怪異的感覺。節奏強烈的背景音樂及一步步釋放線索的做法,更為此劇的懸疑氛圍定調。
獨居老人尹明吉中毒身亡,揭開故事序幕。因為這樣,瑞荷成為祖墳繼承人。喪禮中出現的男子金英浩(劉慶秀飾演),讓全劇的古怪氣息蔓延至最高點。眼神渙散、氣質陰鬱的他,跪在明吉靈前哭得很悲悽。他拉住瑞荷,說自己是她的弟弟。
下一刻,露出陰森的笑容,說道:「我是妳同父異母的弟弟,妳父親也像生下妳一樣生下了我,我們終於見面了。妳看起來過得不錯,看看我過得有多慘。」吶喊著:「我真的是妳弟,檢測我的基因啊。我跟妳一樣有資格繼承叔叔的祖墳。」(第1集)英浩的出現,讓警方把命案導向同父異母手足爭奪遺產的方向。
明吉生前住在永恩山區晉城里。奇怪的是,里民對明吉的死,非但不感到悲傷,反而異常興奮。在崔成俊(朴喜洵飾演)刑警鍥而不捨的追查下,真相大白。里長陸誠秀的大學同學金光洙,是這起謀殺案的幕後指使者。他是智足建設開發組的課長,負責高爾夫球場建案。由於明吉一直不肯賣祖墳,導致建案無限期中止,建設公司和發包商走投無路。所以他們密謀在馬格利酒裡摻鉈,讓他中毒身亡。
然而,一起殺人案又發生在這個平靜的鄉村,那就是瑞荷的丈夫楊在石遭槍殺。由於在石死前跟瑞荷發生爭執,故瑞荷被列為頭號嫌疑犯。警方在屍身附近找到的1991年製造、美國雷明頓鹿彈彈殼,是全劇的重要伏筆。針對這起命案,朴相敏(朴秉恩主演)刑警的調查重心是有犯罪動機的瑞荷和英浩;成俊則將偵辦方向放在明吉的家族關係。
不久,徵信社社長姜弘植也被槍殺。
尹明護和尹明熙的愛
追查楊在石命案的過程中,從英浩和瑞荷不同姓,成俊挖掘出英浩曾在從事巫堂工作的瓊巖寺學畫符咒。瑞荷7歲時,父親尹明護離家出走,跟英浩的母親另組家庭。父親另組家庭時,尚未跟瑞荷的母親李淑子離婚。從明護對英浩的疼愛,成俊疑惑他為何沒有把英浩納入戶籍?而英浩的母親又是誰?
瑞荷記憶中的父親,只是普通的一家之主,但父親毫無理由的出走,深深地困擾著她。從瓊巖寺神母那裡,成俊得知英浩的母親曾求神母收她為弟子,但神母以英浩沒有神病為由拒絕她。從法醫那裡,成俊得到英浩、瑞荷、在石屍身上找到的DNA的主人,父系血統都吻合。令人費解的是,DNA的主人是英浩的母系親戚,也是瑞荷的父系親戚,是個血型A型的女性。成俊接受法醫的建議,著手調查英浩和瑞荷是否有不為人知的親戚,甚至推測這兩起命案的兇手可能就是英浩的母親。
就在跟尹氏家族熟識的鄰居口中,成俊和相敏得知一個駭人的真相。當年明護不惜拋妻棄女,也要一起生活的女人,就是他的親妹妹──尹明熙。
親兄妹相愛是一種罪嗎?
小時候,明熙因為兔唇常被同齡小孩嘲笑,而大哥明護總是護著她。長大後,明護一直陪在她身邊。後來明熙懷孕,關於孩子生父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故父親將她趕出家門。明護和明熙一起消失3、4年後,有人看到他們一起住在別的地方,明熙抱著一個3歲小孩在明護身邊,小孩叫明護「爸爸」。
兩人近親亂倫生下孩子的事傳開不久後,明護回家了。從那時起,就有很多巫堂進出尹家,因為他們認為明護會變那樣是因為被鬼附身。而明熙則帶著孩子,逃到沒人的地方躲起來生活。
2023 年日劇《再會了,美好時光》,亦是描繪兄妹相愛的故事。人物性格、背景設定及敘事手法,都讓這段愛情顯得純真。女主山下美月清澈的眼眸和空靈的氣質,更為這段兄妹情增添合理性。相反地,《遺》劇的人物設定、劇情發展與烘托氛圍,都註定這段兄妹愛終究是場災難。兩人的相愛,不只違反近親亂倫的倫理禁忌,而且涉及通姦的道德問題。明護再怎麼愛明熙,都不該為了追求自己的愛情,拋妻棄女。雖然明熙認為他們的愛情很美好,英浩是愛的結晶,但深知這是一種罪。在這兩齣劇裡,都可以看到他們的愛情裡有依賴與陪伴。《再》劇裡的哥哥,依賴妹妹無微不至的照顧;《遺》劇裡的明熙只要有委屈,就向明護尋求庇護。
現實往往比戲劇精彩。齊襄公與文姜兄妹亂倫,可謂中國歷史上一樁驚世駭俗的醜聞。文姜被譽為春秋四大美女之一,當時齊國國力強盛,故文姜是各國公子趨之若鶩的美人。但生性淫蕩的文姜,嫁給魯桓公之前,就跟同父異母的哥哥襄公私通。成為桓公夫人後,返齊後又私會襄公。後,襄公設局殺害桓公。
兄妹亂倫不僅顛覆中國傳統價值觀,而且就生物學觀點,近親性交誕生的孩子擁有較高的遺傳風險。既然被視為禁忌,就代表這種行為一定存在,而且並不罕見。就愛情的角度,愛上一個人有時候是沒有理由的,只要兩情相悅、不傷害他人,就應該給予祝福。
從瑞荷態度的轉變,可知最後她也承認明護、明熙跟英浩是一家人。禁忌會因時代不同而有所轉變。過去,師生戀、同性戀不為世俗所容,但在今日,已能被理解。然而,兄妹相愛涉及的層面畢竟複雜許多,故要衝破血緣的藩籬,恐怕需要更嚴峻的考驗。在充滿浪漫氣氛的韓劇中,此劇的題材確實獨樹一幟。它直視這個隱藏在暗處的現象,但也給出一個答案,那就是兄妹相愛終究悲劇收場。
血濃於水的親情
此劇寫實描繪人類爾虞我詐的關係,但也致力刻畫家人相互扶持、彼此思念的情感。明護雖然離開淑子母女,但常跟英浩提起很想念瑞荷。崔台城雖然不是好人,但為了讓女兒順利嫁給一個窮醫生,鋌而走險。被逮捕時,只有一個請求,那就是打電話給女兒。為了讓英浩繼承祖墳,真正成為尹英浩,明熙不惜槍殺在石和弘植。為了讓兒子的身世不被揭穿,明熙更毅然葬身火海。這正是父母對子女的愛。
至於子女,對父母何嘗沒有孺慕之情?瑞荷怨恨明護拋棄她,說對他沒有美好回憶,但其實很想念他,更羨慕英浩偷走父親的愛。雖然俊亨被抓走時,對成俊吐口水,但一直希望父親到監獄看他。
瑞荷本來要丟下明熙和英浩一走了之,但看到明熙一心要救英浩,所以又鑽進窯裡,跟她一起把英浩救出來。在整齣劇中,金英浩是相當特別的存在。他言行怪異,令人恐懼。他是亂倫的產物,但卻比世人眼中的正常人善良。當他得知母親下一個要殺的人是瑞荷,興起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姊姊的念頭。他之所以要得到祖墳,是為了阻止母親殺害姊姊。當初明熙謊稱英浩有神病,主要是要讓神母收留他們。但神母說英浩既健康又平靜,絕對不可能有神明附身。編劇或許想經由神母這段話,傳達近親亂倫雖然容易產下有問題的孩子,但並非絕對。
朋友間的惺惺相惜,在成俊和相敏身上一覽無遺。他們本來親如手足,但因為一個惡作劇簡訊,相敏代替成俊受傷,被俊亨捅成殘廢。殘廢後,精神不穩定,妻子也離開他。因為這樣,成俊對相敏心懷愧疚。他覺得相敏和俊亨會發生那些事,都是他的錯。當太太因低血糖休克倒下時,他責備俊亨只顧著在房間聽音樂。他明知那是個意外,明知自己一心只想抓犯人,仍把責任推給兒子。他以為只要假以時日,俊亨就會明白他其實不是那個意思,因為他們是一家人。但他錯了,如果當時他改口,俊亨就不會走偏,相敏更不會落得如此下場。瑞荷那句「不是所有父親在孩子記憶裡都是好人」的話,點醒了他;相敏那句「這條腿從今天起會變這樣,是被那混蛋開槍射的」話,讓他決定去看想念自己的兒子。
當成俊問瑞荷:「妳和金英浩先生還有聯絡嗎?」瑞荷回答:「沒有,我們實在沒理由保持聯絡,但我也不是在躲他。大家都是這樣吧,像家人又像外人。」(第6集)最後兩句話,既雲淡風輕,又濃厚得難以釋懷。一旦家人有難,誰又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