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道菜如果可以把這個土地的滋味表現出來,這就是台灣味」,連續4年獲評為亞洲最佳50餐廳,也曾拿下亞洲最佳女主廚獎的台中樂沐法式餐廳主廚陳嵐舒,近5、6年來料理風格大轉變,因為在地食材讓她感覺踏實。
日前一場討論台灣食材、味道的論壇上,陳嵐舒表達,生產者要能把健康土壤所生產出來的食材呈現給大家,並非一味追求甜或追求大草莓(美麗外觀),「如果只是一味追求單一化食材,那就一點意義也沒有!」。
她更強調,消費者的教育也很重要,要去學習如何去辨認真正味道;若能在技巧、風土、味道三者達到完美平衡,就能真正深化台灣味,才不會侷限在夜市與小吃。
陳嵐舒:開了餐廳才落地生根
分享自己成長過程,陳嵐舒笑說自己其實是宅女,從小到大的路徑就是從家裡到學校,所有認識的東西就是沿路的店面,人也是在學校認識的,「我其實很不熟台灣,開餐廳之前,甚至連新社都不知道在哪」,直到開餐廳後才落地生根。
她回想,回台灣準備開餐廳的時,才開始接觸到台灣食材、農夫、菜市場,以前辨認蔬菜大多都在家裡透過婆婆媽媽教,很少到產地,上市場去跟所有小農、攤販討論詢問,開了餐廳,真正接觸到台灣各地蔬菜,「在不同地區,產出來同樣蔬菜有不同風味」,這件事讓她慢慢踏實。
聊到自己在料理上的成就,陳嵐舒不諱言,一開始是帶著很不熟悉台灣市場回來的,當時她大量用法國進口的食材,努力想要把在國外學到的,以前非常嚮往的料理風格、料理精神帶回台灣,「我必須承認,人人都有過去」。
陳嵐舒說,那段時間一直分享在國外學習的經歷,菜色設計、所用食材大多脫離不了法國、美國的影響,由於有很多食材台灣沒有,加上進口有嚴格限制,「當時回來台灣其實很挫折」,直到近年很多國外主廚來台灣客座或開設餐廳,風氣才有點轉變。
2011年後料理風格大轉變
2011年算是陳嵐舒料理風格上的轉折,她說,2008年到2010年自己的料理風格停留在很傳統、很經典的方向,直到加入羅萊夏朵(Relais & Châteaux)這個組織,由於當中有很多世界傳奇主廚,而這些主廚從祖父、曾祖父就加入這個組織,更在系統裡發展出很多知識跟家族歷史。
「這對我刺激很大」,陳嵐舒介紹,組織中有很多人生長環境是窮鄉僻壤的地方,資源非常有限,承繼的都是祖先流傳下來很古老的烹調方式,「是一種歷史的傳承,也是一種家族情感的傳承」,到現在表現的還是這樣的演繹。
她有感這些主廚沒有華麗、昂貴食材,卻花盡心思絞盡腦汁,把菜變的非常細緻,雖然一開始很麻煩很累,但後來他們覺得這代表真正的特色,也代表他們真正的情感,「這些交流刺激其實給我很多回頭檢視跟梳理的過程」,因而2012年後自己的料理就有很多改變,甚至到2014年、2015年參加很多關於廚藝的世界討論會,料理界提出來的,都是講究在地,如何去永續生產、永續經營當地文化。
樂沐連續4年入榜亞洲最佳50家餐廳殊榮,但要如何形容自己的料理風格?陳嵐舒含蓄說,直到現在才能夠比較簡單說明,是「建立在食材的質地、滋味湊搭,希望創立出新的質感,新的滋味」,而不是只把經典,或是把一些技術、科技放到菜裡面,讓東西變的很特殊很好吃而已。
陳嵐舒強調,自己的哲學與風格,就是食物的真味,讓「食物的真味跟真味之間可以碰撞出新火花,是我所追求的」。
能夠萃取出台灣的土地滋味就是台灣味
要如何定義台灣料理?她以法國菜為例,從Technique(技巧)、Terroir(風土)、 Taste(味道)三個要素可以概括出料理的輪廓;陳嵐舒解釋,技巧上,在盤子上可以讓料理看起來比較像某個文化,但風土上用台灣食材,「這樣算不算法國料理?」,她認為,這偏向法國料理,也可以說「我的法國料理」,台灣料理也可以用這樣的元素定義出來。
現代法國菜的代表性人物之一Michel Bras,出身法國中南部Aveyron省,他的餐廳Laguiole與出身的小鎮同名,這家餐廳1999年就享有米其林三星,代表作是一道使用50多種在地蔬菜與花卉的沙拉「Gargouillou」。
陳嵐舒也引述這位法國老師的一段話,「自然說的話,廚師就是把他翻譯出來。」如同她以往的一道菜,陳嵐舒憶起,當時用有苦味、土味的彰化白蘆筍,雖然沒有德國、荷蘭白蘆筍的多汁鮮甜印象,但卻是另一種特色,演繹出來的是一種在台灣春天的感受,土壤濕潤的氣息,與其他香味結合後,有很精彩的表現,這是一般白蘆筍達不到的效果。
「如果自己在自己的土地上摸觸的食材,能夠萃取出台灣土地的滋味,這個食材做出來的菜就是台灣味」,陳嵐舒為台灣味下了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