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金改革》改當大樓管理員 一位61歲退休警察感慨告白……

年金改革

蔡政府改革年金,大刀砍向軍公教警消,但這一刀砍下,也砍掉了很多人規劃好的晚年。突如其來的驟變,多數人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沒有適當的財務規劃,退休金又大縮水,往後日子一團混亂。

為了解決年金破產,政府加速制度改革,大家提到年金改革,都認為「該砍」、「年金不改,國家會破產」、「退休基金就要破產,不改錢從哪裡來?」或許這些論點都很合理,但實際上受影響的人,面臨了難以啟齒的困境。雖然為下一代著想,支持年金改革,但被改革的是自己和家人以後的生活,這複雜的心情幾人能解?

謝大偉(化名)去年退休,是一位每當社會出現衝突、發生意外事件時,衝第一線的警察。這份工作的危險性或高或低,如何定義,沒有一個標準,但不可否認的是,警察工作有不為人知的辛苦。警察為國家犧牲奉獻就如同軍人一般,但談到責任義務時,卻又被歸為特殊權利義務關係下的「公務人員」,至於福利,也和一般公務體系人員無兩樣。

以為警察福利、補助、退休很完善…

「30年前,政府經濟奇蹟復甦之初,需要大量警察來維護社會治安,保障人民生命財產,實施警政五年計劃招考社會精英,鎖定海軍陸戰隊、憲兵及各兵種退伍的人大力招手,我當了警察。」謝大偉娓娓道來自己的警察故事。

謝大偉是當年海軍陸戰隊(跆拳道二段,射訓隊教官射擊第一名的神射手)退伍精英,正在離島小學任代課老師,知道警察的福利、補助、退休等都很完善,所以雖然已經29歲了,但為生活安心,社會安定,棄師考警,成為警察生力軍。

他從警30年間,從基層霹靂小組攻堅槍擊要犯,到任職刑警抓流氓、地下錢莊,破獲槍毒及殺人強盜案等等,半生冒險犯難,出生入死。

也因為專業、敬業,受甄選為警察常年技術教官,又兼政府首長的貼身隨扈,沒有不良嗜好,唯有警察工作優先,家庭為次;當他升職小隊長時,家中老母重病,經常要帶母親去醫院就醫門診,而太太需要照顧3個小孩,接送上下學,夫妻倆內外分工,發揚孝順齊家的精神。

之後,他辭去教官一職,同時也辭去首長隨扈,請調外勤交通分隊輪值勤務,方便照顧重病老母。幾年後老母病逝,兒女高中、大學需要教育經費,一家人省吃儉用。每當暑期開學後,薪資無法支付教育費用、房屋貸款等,經常必須向親友借貸,讓兒女們能跟得上學校同學所需。但他很惜福的說,「就這樣幸運的度過平凡的生活……」

退休金還清多年房貸,日子開始安定了嗎?

30年過去了,2016年1月,他擔任外勤警察做滿最後一天,60歲屆齡退休。這一年來,兒女都大學畢業,除老大工作穩定,另兩位子女分別退伍、大學畢業,尚在尋找工作中。他毅然將退休金把所有房貸一次還清,解決多年心中揹房貸的擔子。

「本來應該一家五口安穩過著平實的生活,雖然兒女沒有高所得的工作,但勤儉持家成習,這就是安定的台灣寶島根所在。」但年金改革啟動後,他開始擔憂家庭生活如何支撐。公務人員退休資遣撫卹法,6月底在立法院完成三讀,新制馬上就要在2018年7月上路,隨之而來的是他滿滿的憂心。

他說,雖然不擔心退休警察已沒有任何補助,如父母殤葬補助、兒女教育補助、生育補助、交通補助等,但很多人不知警察危勞工作,平均壽命是62.5歲(警政署公布危勞職務基層警察100-104年間在職死亡及退休資遣後死亡者之平均死亡年齡),「太多同事50多歲退休3~5年內都往生了!」他看到處境相同的同事們,在退休金被砍之後,又要奉養病痛老父母,還有正值年華就讀高中以及大學的子女,經濟陷入困難,讓他忍不住心酸了起來。而他自己的退休計劃也被打亂,不得不重新思考怎麼辦。

年金改革砍的都是基層,你知道嗎?

謝大偉說,其實警察是支持年金改革的,但堅持反對污名化,「這樣算是米蟲嗎?是坐領退休高薪嗎?」他無奈表示,是政府沒有告知人民,告知勞工,造成人民勞工對軍公教警消誤解對立,造成社會紛爭,國家動盪不安。

他指出,勞工不知軍公教警消都是國家考試通過任用的,依國家法令任用、受法律保障,退休金與國民年金是不同的給付。以一個現職佐警基層警察每個月從薪資內扣除的錢,包括退撫基金3395元、公保費1167元、健保費1127,合計5689元(未調漲前數目),「所以退休金是從警察30年來的薪資扣除的,不是政府所發的國民年金,混淆是非,讓軍公教警消揹著國家破產的污名。」

他補充,現在各行各業中,大家都認為警察薪水待遇優渥,但其實在他開始做這份工作的那個年代,待遇其實並不高,會投入警察工作,無非就是希望「退休後的生活有保障」,因此現在的無奈心情可想而知。

退休生活只一年,又得另謀生路養全家…

當立法院三讀通過退休公教警消年金改革法案後,他本來從警30年加上海軍陸戰隊3年,合計33年資,月領6萬6千元(含18%在內),在有房無車無負債之下,一家5口能平穩無病安定過平凡生活,但從明年7月開始,他的月領降到4萬8千元,接著又會逐年調降到樓地板3萬2160元,「生活經濟又是考驗的開始,也是拼老命存活的目標。」於是去年退休、現在61歲的他,不得不為了家庭生計,只好再去尋求另一份工作,讓妻小可以安心過活。

但一個61歲的退警可以找到什麼好工作?他感慨地說,只能找大樓管理員、保全人員工作,需12小時的日夜輪班制,「這就是當年政府給我們警察安定的保證?」

退休金是政府當初的承諾,如今政府卻帶頭違約,「當年辛苦考警官學校,不就是為了退休後的保障嗎?否則我們去考台清交就好了啊!」不久前,退休警消上街抗議年改時,台北市退休警察人員協會理事長陳合良就表示,他們依法考試任用,並在退休時享有規定的福利,現在政府帶頭違法砍年金,還污名化他們,被社會大眾稱「米蟲」,才讓他們不得不站出來表達訴求。

該反抗了嗎?退休警的無奈誰人知

「警察是軍公教裡最笨、最聽話、被奴役性最強的一群!」謝大偉對年改的無奈與心酸,期盼被社會大眾理解,他們在私底下的群組裡反覆糾結著:「是不是該起來爭權益的時候了?!」連一向支持年金改革的女兒,看到父親面臨的生計壓力和退休困境,都自責不孝,問臉書大神:「我應該去支持李來希嗎?」

退休員警們無奈說道,幾十年來警察的勤務採疲兵政策、強制加班及輪班,年金改革延退,減趴,到最後被拗成3萬2160元,造成基層警察硬撐到55歲才能退休,因勤務特殊造成健康受損、壽命減短,卻不見警政署長、退警總會長、內政部長為大批退休警消出面爭取權益,或進行有效勤務革新。

改革是必須的,但改革背後是否公平、正義,難以定論,也因每個不同家庭有不同的狀況,在面對改革一面倒撲過來之際,背後衍生的問題誰來解決?這或許是個難題,但聽聽退休員警的心聲,再想想改革那一刀怎麼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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