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七月發不出薪水的記憶猶然深刻，隨後雖經過中央政府協助而度過難關，但最近苗栗縣徐耀昌縣長又必須開始急於調度周轉，一旦無法覓得財源，苗栗的財政危機似乎又將捲土重來，屆時公教人員的鐵飯碗又將生鏽一次。
檢視由去年至今，到底苗栗縣與中央政府做了哪些努力？又得到了什麼教訓？面對台灣還有眾多在財政瓶頸中掙扎的地方政府而言，苗栗的經驗似乎還有很多值得觀察與深思的重要啟示。
缺乏財政紀律，監督體系崩壞
如同歐債危機一般，當公共債務法規範了各縣市政府的舉債上限時，也就埋下了財政紀律不良者無力償還債務的遠因。以苗栗縣與宜蘭縣為例，正因為公債法所定的上限是以政府的「歲出預算」規模作為分母，所以在過去年度中，就用大量的虛列歲出（浮編預算）來增大分母的金額，以利分子（舉借的債務）得以增加，這些手法與希臘等國在加入歐盟時的會計財務假帳如出一轍，都是缺乏財政紀律而因應法規進行作弊，大幅舉債揮霍來讓繼任者承擔償還責任的惡劣思維。
而在這個過程中，除了首長缺乏財政紀律意志，更彰顯出負責監督行政部門預算編列執行的議會審議、審計監察等系統的全面性崩壞，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民智已然大開的現在社會之中。
去年七月，苗栗縣正式承認無法發放薪資後，社會才驚覺原來政府也會周轉失靈，原來公教人員也會被積欠薪資。但事實上，不論是承包工程的廠商，或者是提供社會服務的社服機構，早於公教人員之前，已經被苗栗縣積欠公款多年，甚而部分業者即因無法如期領到工程款，致資金周轉不靈屢傳跳票及倒閉。
而追查過去二十多年未曾刪減一塊預算的預算審查紀錄，苗栗縣政府的財政紀律更是崩壞已久，不僅放任每年高達四五十億的歲計虧損，更同時大舉福利之門，在前縣長劉政鴻任內大舉興辦不排富國中小營養午餐，用作假帳舉借的貸款來為自己樹立施政滿意度，而罔顧最終還是需要有人負擔這些債務，這些人最可能的就是這些學童，還有這些學童的後代。
開源節流績效不佳，債務愈滾愈大
而為了讓苗栗在去年可以度過財務難關，當縣長多次北上求援，所得到的除了預先支用中央後續原定的補助款救急外，還有一個「融資調度平台」。在財政部當時的說明稿中指出，這個融資調度平台是「為了因應地方政府債務超限，財務調度困難而設置之緊急因應措施，主要目的在協助廠商儘早取得待付工程款，及地方政府暫時性資金流動性不足問題，惟財務收支及管理為地方自治事項，地方政府仍應本財政自我負責精神，厲行各項開源節流措施，加強財務調度管控，以確保財政永續發展。」
但一年後檢視功能，在沒有任何配套的設計下，苗栗縣的自我負責精神並無展現，開源節流績效甚小而微。整體而言，這個平台的功能就仿如給無力償債的卡奴，多辦了一張台銀額度42億元的「平台卡」，讓原本已經債務纏身的苗栗縣府，雖得暫時喘息，卻也同時促使苗栗債務再次飆高，讓翻身更陷絕境。
正因為苗栗的財政問題是根本性入不敷出的問題，而非周轉的問題，就算不計利息，現在的苗栗也是處在每月透支的情況之下。因此，再設計任何的平台，也只是針對送入加護病房的病人，換個點滴瓶，延長腦死心跳罷了。
過去中央政府在面對此項難題的時候，由於受制於「地方自治」的規範，主計總處與財政部的出手力道都極為有限，以免攬禍上身。而今，新政府即將接手此一難題，如果仍然無法擺脫此一心魔，則苗栗縣的債務魔咒將一年一年輪迴而起，永無寧日。
政府應更強度介入與管制
正如同直到今日，歐盟對於希臘的紓困行為是與希臘的撙節政策連結，唯有希臘達成相關條件後歐盟始得撥付款項。沒有條件前提的金援協助，最後往往證明是徒勞無功，肉包子打狗。
因此，期待主計總處與財政部未雨綢繆，應開始針對苗栗縣的收支進行研判分析，並就未來如需金援時，苗栗縣所需達成的財政改革目標，甚至包括將教育、消防、社政福利等地方自治事項的支用，由中央相關單位列管介入，也列入可能的援助方案之一。因為唯有如此，藉由約制不具財政紀律的地方自治權行使，才能讓真正的公民財政意識得以建立，也唯有中央更強的管制力道，才能讓地方知道財政紀律崩壞後要付出什麼代價，而不是單單北上哭窮而已。
曾有人問：「苗栗的債務跟天龍國有關嗎，為何我們需要援助不具財政紀律的地方政府？」但因為身處同一國家的關懷，實在無法接受苗栗國小學童面對猶如底特律沒有學校可以開學的情況，因此，更強度的介入與管制，來針對已經喪失財政紀律的地方預算審議機制，應該是台灣當前可以接受的處方之一。
當然，就如同年金改革一般，所有的作為的根本還是一切的公開透明，避免混淆的訊息打亂了各項改革的步伐。單單以債限為例，雖然公共債務法中已經規範定義的何謂債務？但在實務上卻容許了許多不同的、可以增加舉債負擔的管道。
到去年底，帳面上苗栗縣府 1 年以上長期債務金額228.4億，而未滿 1 年的短期債務164.4億，換算債務比率分別為 67.03％及 65.17％，已經遠超過公債法定50％及 30％之上限。但事實上，該縣真正的債務卻是還要加計向中央調借統籌分配稅款，及所屬特定用途專戶，與基金存款調借資金的167.3億元，也就是整個待償還債務與調借資金計高達 560 億 2,057 萬餘元。
換算之下，真正的債務比率早就超過百分之百，用苗栗一年大約四十多億的自有稅收來支付，這些債務要苗栗縣不吃不喝十年都無法償還。所以任何的協助手段，一定要公開透明的財務指標，而且更需要讓公民全面參與。
我們無法得知，當時財政部42億元融資調度平台的額度，是否有想到至少要撐過政黨輪替，直到將此一燙手山芋交給新政府接手。但對照積欠上百億工程款的債務而言，42億元的額度又已告罄，是非常可以預期的。苗栗縣長從現在開始必須又要跑台北的行程，就看新政府要如何因應？能否有新的做法，來讓這個問題跳脫死命循環，再現曙光。
當然，解決的做法，首要還是在苗栗縣的自知自覺。雖然苗栗已經將收支短差由前年的四十多億，縮小到去年的三億多。但到今年上半年，又已經出現了十多億的短缺，看來收支缺口還在持續擴大，令人憂心。
但事在人為，有一個地方，原本每年收支短差上百億之譜，但在新人執政後，103年度歲計賸餘212億，去年104年更達301億，在眾多毀譽參半中，至少這個首長在財政上，也樹立了一個新的可能，更值得苗栗學習，這位市長名叫柯文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