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蘭蒂颱風襲台前夕,《信傳媒》記者特別前往新店溪洲部落,雖然雨量不大,但是部落精神象徵的瞭望台已經倒塌。莫蘭蒂颱風前腳剛走,隨之而來的馬卡勒颱風尤其影響北台灣,溪洲部落居民遂被安置在碧潭橋下的活動中心。位於新店溪左岸的溪洲部落何時才可以不用擔心洪水肆虐呢?這就要問新北市長朱立倫何時可以兌現對居民的承諾。朱立倫上任第2天便造訪部落,答應要興建都市原住民的社會住宅,光陰似箭6年將過,預定地仍然是一片雜草。
盆栽上淺淺的一道水痕,是去年蘇迪勒風災時淹水的高度,約一個人的身高。
水岸第一排,待遇大不同
2015年蘇迪勒颱風重創台灣,溪洲部落滿目瘡痍,頭目家剛好位在部落的最低點,洪水淹到2層樓高,整個部落有近40戶淹水,動員許多志工協助復原。往新店溪右岸望去,是13棟美河市的高樓大廈,位於新店區的精華地段,號稱「水岸第一排」,颱風夜不怕風吹雨淋;新店溪兩側的生活樣貌截然不同。
台大城鄉所助理教授吳金鏞感嘆地說,「溪洲部落開始抗爭的時候,美河市才正要開始蓋,美河市已經蓋好賣出好多戶,還查出弊案,溪洲部落想要的社會住宅卻都還沒看到。」2014年原住民族日,新北市政府在溪洲部落社會住宅預定地舉辦動土典禮,根本可以說是「假動工」。
政府承諾「先建後遷」,但至今社會住宅預定地僅有基本管線配備,不見任何房屋的雛形,溪洲部落居民仍住在距新店溪200至300公尺遠的位置。台大城鄉基金會規劃設計師于欣可說,「新店溪200年頻率洪水位約是16公尺,溪洲部落在10公尺的位置,社會住宅預定地是在18公尺。未來居民如果住進社會住宅將免於淹水之難。」
社會住宅預定地上空曠無一物,徒有一個動土典禮後留下的碑。
朱立倫333承諾跳票
朱立倫於2010年當選新北市市長之後,即宣布將建設溪洲部落成為「都會原住民的社會住宅典範」,經過協商成為現今的333模式,與三鶯部落相同,政府負擔3分之1,居民自行負擔3分之1,另外3分之1由政府協助向銀行貸款;這樣算下來,溪洲部落每戶仍須負擔100萬。目前,居民自籌的部分獲得和碩科技董事長童子賢捐贈,而貸款部分也與銀行談妥,獨缺新北市政府原本承諾負擔的3分之1。
溪洲阿美族文化永續發展協會理事長鄭正文,拿出最新與新北市原民局開會的會議記錄,裡頭載明會議結論,「園區市府協助出資部分係以毛胚屋之造價為基準,……外部則須全面完成。」毛胚屋意即有牆、有房、有屋頂,還不包含內部裝潢等。吳金鏞表示,「新北市政府到現在僅完成基礎管線的部分,根本不能說是333;完成毛胚屋需要近6000萬,市府必須拿出1800至2000萬,才符合當時的承諾。」
新店溪河岸宛如阿美族原鄉
2007年,當時的台北縣政府為了吸引觀光人潮的「大碧潭再造計劃」重劃行水區,並認定溪洲部落是違建,進行拆遷,引發劇烈抗爭。溪洲部落與北部許多都市原住民聚落相同,以阿美族居多。1970年代,隨著都市化發展,許多原住民離開原鄉到都市發展,尋找與花東原鄉相仿的河岸居住,不料這些地方在各大建設計畫中被劃為行水區,族人更被冠上侵占國有土地之名。
鄭正文說,「我大概是民國68年的時候來到這裡,當時這裡只有6戶,其他部落的人慢慢過來,在這裡就形成聚落。」于欣可提到,「紐西蘭的毛利人也大量住在都市,使原住民文化無法保存,他們提出『語言巢』的概念,特別把小朋友送去學族語。他們刻意營造這樣的環境,但溪洲部落卻是自然而然形成,現在部落裡仍然用母語溝通,小朋友也在這樣的環境成長。」紐西蘭的「語言巢」,是父母在上班時間將小朋友送到部落集會所,由耆老教導族語,這樣的制度後來慢慢推行到都市。
除了語言之外,溪洲部落亦保存摘採野菜的文化,繼續傳承阿美族特有的自然知識。在建築上,溪洲部落的房屋都是由居民自行建造,利用工地剩餘的材料,在工作之餘搭建。巷弄轉角的桌椅,是居民晚上喝酒暢談的地方,比起公寓大廈一道道緊閉的門窗,部落裡的半開放空間顯示阿美族重視人際互動的性格。
蓋起大都市的工人無一處可安身
部落居民大多從事營造業,颱風使工地提早收工,許多族人便提早回家,隨時注意里長是否宣布到活動中心安置。于欣可說,「這裡的人蓋過101大樓、蓋過對面的美河市,都市裡的房屋都是他們蓋的,但他們卻被這個都市拋棄。」
今年8月1日原住民族日蔡英文代表國家向原住民族道歉,馬耀武道早在7月初就從屏東恆春徒步行走750公里,與各部落族人對話。溪洲部落到總統府是「為歷史正義而走」行動的最後一段路,頭目家前的道路還大大的寫著「正視歷史」四個字。道歉只是開始,中央宣誓重視原住民基本權利,地方政府也應該加快腳步,否則剩下1年多任期的朱立倫好不容易達成「做滿」的承諾,卻沒有「做好」,將失信於溪洲部落原住民。
頭目家前方的馬路上,寫著「正視歷史」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