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照2.0是解健保財政困境的龐氏騙局?

長照

近日關於衛福部長人選更迭,在各方傳聞沸沸揚揚數日之後終於落幕,表現漸入佳境的林奏延被強勢替換。原因之一是關於蔡英文政府力推的長照2.0政策在醫療界與社福界引起了不同的立論爭辯。

姑且暫不論這當中不同立場角度的技術性細節與實際執行層面的困難之處,我們先從整個國家經濟的高度格局來看這個長照政策所應該扮演的角色。

家戶實質可支配縮水讓影響資源分配

首先,台灣的經濟成長與薪資水平歷經一整個世代的停滯,加上馬政府八年以GDP為政績導向,刻意放任地產經濟吸納市場資金,實際上台灣的家戶實質可支配所得從扁政府八年的停滯到馬政府八年的嚴重倒退,使得台灣的家庭不論是在健康維護或是家庭照護上的可用資源逐漸捉襟見肘。

從過去一個家庭可以由主要工作者擔負家庭收入,其餘家庭成員協助照護長者的家庭模式,逐漸轉變成家庭工作人口都必須投入工作以應付生活所需,而長者因而缺乏照顧資源的需求缺口產生。這當中雖然藉著外籍家庭看護工的逐年引入,以低廉的工資形成家庭工作人口維持工作的機會成本誘因,讓市場勞動力的投入不致減少,但也間接的成為台灣低薪資就業市場雞生蛋蛋生雞的原因之一。

正因為台灣的長照需求是根源自低勞動薪資與低勞動退休所得替代率,不從這個經濟停滯的問題根源去解決問題,反而汲汲營營在一頭熱的推動長照2.0,這不只是荒謬可笑,而且是明顯的居心叵測。

首先,長照制度的建立對國家整體經濟的積極性角色,是在於家戶工作人口的勞動力釋放,期望藉此能增加國家的勞動生產力。但是台灣當前的經濟問題並不是源自於市場勞動生產力不足或勞動力成本問題,而是產業轉型停滯與缺乏創造性投資的結構因素。長照2.0的建立等於是從現有年輕勞動工作人口當中攫取勞動剩餘,製造現行從事家庭照護的潛在工作人口投入勞動市場的機會成本利差,讓更多的勞動力投入市場供給,卻也造成薪資上漲更不易的困境。

這對過去十幾年證明,壓低薪資不是微觀經濟的資方轉型與總體經濟的產業升級動機的歷史教訓下,長照2.0的推動不只是讓就業市場更雪上加霜,更是與蔡政府與林全內閣焦頭爛額好不容易推動的「一例一休」所期望的提高勞動成本正面經濟意義背道而馳。

其次,就以已經紛擾爭辯將近一整年的年金改革為例,當高階退休公務人員的所得替代率如此之高,甚至退休後家戶平均可支配所得還遠遠高於台灣家庭平均值時,整個蔡英文政府與林全內閣在關於年金改革的論述當中,完全不見「以照代撫」的思維,將所得替代率或家戶退休總所得一定金額以上的退休軍公教,改以提供實質的長照服務來代替現金支出,同時將這些軍公教的退休薪資一部分挪作長照財源,而不是如當前以可能排擠其他建設性支出的稅收挪用來架構長照2.0。

再者,在行政院所公布的長照2.0相關論述當中,通篇看見的都是以偏遠及低收入戶的長照需求來支撐整個長照2.0的論述。這種以建立通則來解決極端值,或是用極端值來支持通則論述的作法非但不符合政策效率的原則,更是蓄意的隱藏了在統計值另一端所造成的社會剩餘攫取。

長照2.0對健保財政無改善幫助

從衛生福利的整體格局來看,長照2.0的意義在於藉著提供更好的老年人口照護,進而促進老年人口的健康支持,達到降低老年整體醫療支出的目標,以減緩因為老年化社會伴隨的醫療健保財政壓力。而長照2.0的建立,究竟可以藉著老年健康促進帶給岌岌可危的健保財政多麼大的改善空間,在整個官方論述當中完全付之闕如。

抑或這根本就是另一個解決健保財政困境的龐氏騙局,正如同二十年前以設立健保解決勞農公保破產的時代背景一樣,都是以對社會弱勢極端值的同情來掩飾政府龐氏騙局的醜惡本質。

而最後,最不可原諒的是,在整個長照2.0的官方論述當中,完全隻字未見對於民間保險體系提供老年給付的挹注評估,對老年人口照護的預估模型,也完全沒有將現有民間商業保險的因素納入。

也就是說,當前以及可見未來二十年的老年世代,必須面對的是過去年輕時所普遍投保的商業儲蓄型壽險與醫療安養險,原本在物價因素下就難以支應老年化社會的生活照護需求。而這個越來越大的資金缺口,過去二十年已經由全民健保替商業保險挹注了很大一部分,亦即當年在全民健保實施之前繳納的保費,而今卻在全民健保體系下,商業保險只需要實支實付民眾就醫部分負擔的一小部分。這些年來在健保總額大餅下不斷納入的各項原自費醫療項目,無形中更是排擠其他醫療項目而對這些商業財團的實質利益輸出。

而今面對老年化與少子化的社會結構危機,首當其衝的就是各大金控財團頓失賴以為繼的保險現金流。這些造成金控財團重大金流威脅的醫療安養險支出,就這樣在長照2.0的推動下,一方面解套金控財團的金流壓力,另一方面讓金控財團以現有的土地資產涉足長照事業。兩頭賺的手法,和當年設立全民健保制度與大舉開放財團醫院的設置歷史不謀而合。

長照2.0的建立,絕對不只是如當前蔡英文政府與林全內閣的論述,是單純的滿足偏遠與低收入的照護需求而已,而是藉著長照2.0的建立,跨接年金改革,國民健康促進與健保財務改革的重要橋樑。讓有錢的退休老人用財富換取健康,讓貧病苦的家庭可以得到照護的喘息,進而減少國家整體在未來的老年衛生福利支出,並且在人口結構的困境下增加下一個世代的家戶可支配所得,達到促進經濟繁榮的最終目的。但通往地獄的道路,往往是以善意鋪成。當前在面對長照2.0的諸多紛擾爭議當中,又有多少人能看見在一張張確實需要妥善安置的長者面容背後,所不斷冷笑著的撒旦面孔?

back to top
navbar l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