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秦雅如，圖片／林助家
受訪者介紹
林助家
閩南語創作歌手，A-Ga阿家樂團主唱，從彰化秀水移居新北的鄉下孩子。在當郵差期間，利用假日到淡水、觀音山等駐唱，2008 年電影《海角七號》爆紅，真實版的「郵差阿家」亦嶄露頭角。2016 年為大愛電視臺《沉睡的容顏》節目譜寫〈伊的面容〉插曲，同年發行首張閩南語創作EP，其中〈火金姑，慢慢仔飛〉一曲獲得「 2018 年總統府音樂會」演出機會。
2020 年全創作閩南語專輯《人文歌謠觀音山》問市，由滾石唱片發行。現為自由音樂藝術家，參與跨界合作，電視節目主題曲創作、現場live 演唱，以「真、善、美」為藍圖，持續用歌謠為地方創生。
有著清亮溫暖嗓音的林助家，有「觀音山人文歌手」之稱。他堅持用閩南語創作歌謠，傳達最貼近土地的感情，訪談席間，幾度隨手拿起吉他就唱起歌來。因為他想述說的故事都寫在歌裡，歌詞短短的，但每一句都濃縮了真實感受，意味深長，聽他唱歌就好像一股清流緩緩流過心間。
Q1. 請先聊聊您的成長背景和音樂啟蒙。
我在彰化秀水長大，現在剩下的記憶就是味道，有廟宇燒香，和一大早新鮮空氣的味道。對我來說記憶跟嗅覺是連結在一起的，寫歌時會誘發我靈感的就是嗅覺。退伍之後跟家人搬到臺北，先是住在萬華，後來進入郵局工作，分發到三重當郵差，又搬到板橋、林口。
我小時候就喜歡唱歌，會自己上臺表演，模仿阿吉仔、葉啟田，因為家裡在夜市做生意，也會聽到江蕙、黃乙玲的歌，算是耳濡目染。真正開始學音樂是在就讀正德工商時，當時林慶俊老師來班上選管樂隊成員，我很想去但不敢講，就在心裡說選我選我，後來老師看我嘴型薄，適合吹法國號，真的選上我。他是我音樂上的啟蒙老師，去年我們還有合作一場我自己的創作演出。
其實在高中我就對創作有點感覺，但是沒有真的寫出什麼，真正完成一首歌是在五股觀音山駐唱的時候。
Q2. 您曾經當過8、9 年的郵差，這段經歷對您的創作有何幫助或啟發？
影響是間接的。我的歌曲很多都是描寫人跟人之間的情感，其實當郵差時還蠻快樂的，可以騎摩托車出去繞啊，跟人比較沒有距離。有的人工作可能一整天遇不到幾個人，我們卻是每天遇到上百個住戶。我自己是很基層的人，很能夠跟底層的人互動。還有就是郵差要喊掛號，有訓練到肺活量，也算是對唱歌有幫助吧！
那時候一邊當郵差一邊駐唱，剛好電影《海角七號》上映，因為男主角叫阿嘉，也是郵差，聽女主角一直叫阿嘉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笑）。我的團員還幫我整理出一句話：「只要有一個地址就能找到那個主人，只要有一個音符就能傳遞那份感動。」與其說是對創作的影響，不如說是對我人生的影響，如果沒有郵差這個經歷，我可能就不是現在的我。
歌是從土地中生長出來，不是刻意去寫
Q3. 您在2020 年推出《人文歌謠觀音山》專輯，觀音山對您來說有什麼特別的情感和意義？其中自己最喜歡的歌是？
當時郵局的長官介紹我到觀音山的碧瑤山莊駐唱，這一唱就是十幾年，那時候他還專程帶我去看螢火蟲，覺得很感動。因為觀音山是一個很乾淨、不受喧擾的地方，空氣好、水質好，才會有螢火蟲。我就寫了〈火金姑，慢慢仔飛〉，這是我比較完整寫出來的第一首閩南語歌：
火金姑慢慢仔飛 像天星滿山坪
火金姑慢慢仔飛 像閃爍的電火
火金姑驚歹勢 觀音山谷的嬌客
火金姑真美麗 我要為你唱十回
後來和觀音山接觸多了，自然對那邊的人跟土地有感情。比方說柚仔花，其實年輕時不會特別留意，只覺得每年到了某個月份好像有一股特別的香味，問當地人才知道是柚仔花，後來年紀漸長才慢慢懂得欣賞。
柚子花的花期很短，大概在三、四月之間，它的香味是為了吸引昆蟲來授粉。人家說紅花沒香味、白花才有，因為白花沒有鮮豔的色彩，所以要靠香味。它又很怕風大雨大，如果花被吹落，就沒辦法結果，於是我寫了〈柚仔花〉：
柚仔花開遐爾白 伊的芳你敢有鼻過
是一陣一陣 嗯～
開置佗 無咧揣
三四月 雨水濟 定定落甲滿四界
看一蕊一蕊墜落地 收成就會出問題
……
我不是種植者，也不是在地人，如果沒有跟當地居民多年的相處，也沒辦法把這首歌深刻地寫出來。
Q4. 您認為用閩南語創作的特別之處？希望傳達的是什麼？
閩南語是我的母語，但是北上後大多講國語，有一陣子閩南語都荒廢了。駐唱之後，有客人點閩南語歌，原本我以為我的閩南語還可以，事實上沒有把閩南語歌的韻味展現出來。那時候我特意去買了《臺灣歌謠臉譜》（註：玉山社出版，鄭恆隆、郭麗娟著）來參考。現在的閩南語歌大部分還是寫情愛偏多，或是較為反骨的用詞，很少人用土地之美或正面去吟唱。用新的感覺去詮釋閩南語歌，是我想要做的。
閩南語歌有一個優點，詞寫好，差不多曲就寫好了，閩南語以前有八個韻，現在是七個韻，所以才會有人說：用唸的比唱的好聽。我的作品不多，但每一首都是自己很喜歡才會推出來，對我來說，歌是從土地中生長出來，不是刻意去寫的，有些歌可能寫了十年以上，像〈柚仔花〉，一直沒辦法完成，那是我專輯的第一首歌，也是最後完成的一首。它是三拍加四拍去調和情緒的曲子，我是順著旋律的感覺，不是用樂理去寫歌，一度讓編曲老師編到懷疑自己會不會編曲了（笑）。
唱歌是我的熱情所在，遊走在音符之間很快樂，也有成就感。出來表演以後，我發現唱歌並不只是唱歌，可以讓大家快樂，可能生病的阿嬤聽了歌能暫時忘掉煩惱，或者腦麻的朋友聽到會有強烈反應，讓我覺得那一刻就夠了。唱歌也是一種藝術、一種美的表現，在我的表演和創作中，傳達真善美就是核心。
中南部人到新北討生活，第二家鄉
Q5. 您的創作大多跟土地或親近的人物有關，談談您對新北市的印象？
對我來說，寫歌是自然而然，我是寫實派的，比較傳達事實，像新聞記者，寫的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不會去加料，我不想要渲染一個故事。
新北是很多中南部人想要換個地方討生活的第一選擇，尤其是中部人，多半選擇落腳在三重一帶。剛好我之前送信就在三重，我本身也是從中部上來的，這種感覺很熟悉，所以說新北是我的第二故鄉也不為過。先不管地景風貌如何，人跟人的相處之間，就有種同溫層的感覺。
新北市有很多移居者，可以說是人文薈萃，很多民間高手都在新北。為了生活打拚，必須要有三兩招，我覺得很多白手起家的人，不管是心態或心智上都蠻堅強的。
Q6. 請您推薦觀音山值得去的地方。
我覺得一輩子一定要去的就是硬漢嶺，爬上去大概40 分鐘左右，路程有一點小辛苦，但是很值得。它有270 度的視野，很開闊，可以看到淡水河、關渡大橋，運氣好的話，還有機會看到雲海。白天跟夜晚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景色，如果想要同時觀賞到日、夜景，可以在傍晚上去，待到晚上再下山。那邊有燈光照明設施，不用擔心看不到路。結束後就可以找餐廳吃飯，碧瑤山莊當然是我推薦的私房餐廳首選。
爬觀音山有六、七條路線，福隆山步道是親子大眾路線，車子可以停在淩雲寺停車場，順道參訪開山凌雲寺、凌雲禪寺。山友間口耳相傳的爬硬漢嶺、拜拜、吃碧瑤就是觀音山半日遊的寫照。如果是行動不方便的朋友，則可前往觀音山風景區管理處附近的林梢步道走走，前段是無障礙步道，假日有導覽人員駐點。
如果搜尋觀音山硬漢嶺的夜景照片，就會發現三重蘆洲的地形剛好形成一個半圓弧形，沿著河堤的燈火就像一串珍珠項鍊，一定會讓你有很多感動和靈感。
本文轉載自《新北市文化》季刊。更多精彩內容，請<點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