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拍攝過蔡英文、柯文哲競選廣告的導演盧建彰,日前他接受《信傳媒》專訪,談起幾個關注的社會議題,分享了自己的見解,也期盼透過他的力量影響更多的人。
近年來,隨機殺人案頻傳,關心社會議題的盧建彰認為,歸因於許多人「沒有成就感」,他舉了個玩味的例子。
盧建彰小時候很調皮,上課總覺得教室悶、老師很無聊,便轉頭找同學聊天,被老師叫到教室外罰站,「你知道嗎?罰站超好玩的,風很涼、很舒服,想幹嘛就幹嘛。」當懲罰不再是懲罰,上課聊天也不再是錯事,「而且兩個人罰站更好玩!」甚至,懲罰已經成為一種鼓勵。
後來,如果覺得上課無趣,盧建彰便會故意吵鬧,讓老師罰站,「當我起身走出教室,全班同學的目光都在我身上,超帥的。」盧建彰用「小屁孩」的口吻描述這段故事,但是說完這個故事,當場大家都沉默了。
鄭捷、殺害小燈泡的兇手都一樣,是一群覺得教室悶熱、老師無聊的人,卻又離不開教室,所以他們騷擾同學,好讓老師把他們趕出教室,而這些同學,可能就是我們的家人、朋友。
隨著被騷擾的人變多,意味著被趕出教室的人也增加,最根本的問題——教室悶熱、老師無聊仍未被解決,台灣有死刑,也執行過死刑,「但是即使我們判了再多死刑,隨機殺人案還是會一再產生,因為這些人在生活中沒有成就感」。
「大家的心都不強壯」,盧建彰說,我們沒有勇氣告訴別人自己的問題,封閉自己、覺得自卑,問題解決不了,這些對社會的巨大不安全感,才是問題所在。
無法分享的金錢像手毛
看著新聞台,報導的幾乎都是行車記錄器畫面,播了5分鐘的車禍新聞後,亮出新聞台的台呼,高喊著「最優質的新聞頻道」,我們在意黑心商品,但產製這樣的新聞,不也是一種黑心商品嗎?新聞台為了節省成本,只好裁撤人力,但是製播的新聞長度一樣,新聞品質也隨著低落。
但看新聞的我們,沒有提出抗議,也不鼓勵有良知的新聞人員,「我們的小孩以為的『新聞』就是車禍。」大部分的人不在乎,他們更在乎的是,上班賺了多少錢。
「台灣人很怕沒錢會死。」盧建彰舉例,賣黑心商品的公司,一定上上下下都知道產品有問題,但是大家不敢譴責黑心的老闆,怕丟了工作,付不出車貸、房貸、養不起小孩,整個社會氛圍充滿沒錢會死的恐懼。
但是沒錢會死嗎?盧建彰認為,即使加班工作賺了再多錢,不關心環境、社會,只會集體活在錢不夠的痛苦裡。
22歲小提琴家曾宇謙,日前拿下小提琴世界大獎,他肩上的琴價值4億台幣,由奇美集團創辦人許文龍免費出借。許文龍在奇美博物館收藏許多小提琴,但是大部分都跟著音樂家在外巡迴表演,只要向奇美博物館申請,就可以免費使用。
「無法分享的金錢,跟手毛一樣,再多都是你家的事。」盧建彰說,一般人不會炫耀、媒體也不會報導與大多數人無關的手毛,但現在卻是炫富的時代,大部分時候,人們都在看人事物的含金量。
談青年貧窮:「沒競爭力的是老闆」
寫完醫藥小說《藥.命》,盧建彰下一部小說想談青年貧窮。盧建彰常聽到許多老闆鼓勵年輕人:「不要怕22K,要怕自己沒有競爭力。」聽到這種話,他急忙叫這些老闆別再說這種話。
40歲的盧建彰是中山大學企管系畢業,2000年他剛入行,其他同學幾乎全進了科技產業,只有他投入廣告業,當時他的起薪是全班最低的,但仍可月領28K,現在卻只給得起22K,「到底是誰沒競爭力?當然是老闆啊!」
盧建彰再舉例,美國蘋果公司每賣出一支iPhone,利潤至少60%,而台灣的鴻海卻只能抽約3%,相當於每支3萬塊的iPhone只能獲利900元,但我們的社會卻對郭董說的話奉為圭臬,「我甚至覺得我們該反其道而行」,他認為社會不該再著重於數量帶來獲利的「製造業思考」,只會惡化cost down情形,反而要「創造業思考」開拓藍海。
「現在的年輕人每個都是鋼草莓。」年輕世代被批評為「草莓族」,但是盧建彰卻有不同見解。面對這麼大的生存壓力,高房價、低薪、連食物都不安全,在這努力不一定有成果的世代裡,還能咬著牙工作,這些年輕人更該被欣賞。
沒錢不會死,但是許多人都失去了快樂的能力,「如果我騎YouBike,一次5塊很涼、很爽,為什麼要羨慕別人開百萬超跑?」喜歡閱讀和運動的盧建彰,認為這些就是他快樂的來源,「我最大的擔憂就是接不到案子、賺不到客戶的錢,如果我賺不到他的錢還能保持快樂,那我就不用怕他了。」他也鼓勵年輕人不要因為怕丟了工作、得罪老闆就說出違心之論,不只有新鮮的肝,更要有新鮮的腦,千萬別老闆給了真鈔,你給的卻是假話。
進入廣告業10多年,拍過許多經典作品,盧建彰信手捻來就是一句可以放進廣告中的經典台詞。面對這麼多難解議題,記者問他對社會還能保持樂觀態度嗎?他幾乎想都沒想的回答:「當然啊!」他的導演工作,也許找不到問題的答案,但是希望讓這些問題被看見,若有人因此而想到解決方法,那就成功了,正向的能量也會繼續循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