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為：尤祖姆居（Ahmet Üzümcü），「禁止化學武器組織」（OPCW）前秘書長，2013年該組織獲頒諾貝爾和平獎。
前情提要：
23日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飛往歐洲前，稱俄羅斯對烏克蘭動用化武「是真實威脅」，同日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y）對日本國會演說也指俄軍可能發動化武攻擊。
另一方面，俄方抨擊美國協助烏克蘭發展化武，而拜登斥之為不實指控。美國國務次卿盧嵐（Victoria Nuland）8日承認烏克蘭確實有「生物研究設施」（biological research facilities），而且美方擔心它們會落入俄軍手中；11日聯合國表示「不知道烏克蘭有任何生物武器計畫」。
美國知名獨立記者葛林華德（Glenn Greenwald）認為，盧嵐的證詞這間接證實美烏合作的生研機構並非僅具學術或醫療目的，但這仍不構成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正當理由。
在沒有提出證據的情況下，俄羅斯聲稱美國在烏克蘭營運「生物戰」實驗室，美國以「荒謬可笑」駁斥這些指控並與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領袖共同警告，克里姆林宮（Kremlin）可能正試圖編織藉口，好它對鄰國的侵略戰中使用化學或生物武器。烏克蘭曾表示，他們和其他許多國家一樣建立了公共衛生實驗室，旨在致力研究如何減輕危險疫病對人類、動物威脅。
3月11日，聯合國安理會應俄羅斯要求開會處理該問題，但俄方依然沒有提供任何能證明指控的可靠證據。聯合國秘書處向安理會成員國簡報了1975年生效的《禁止生物武器公約》（Biological Weapons Convention），並指若有簽署國遭疑沒有遵守公約，可訴諸啟動協商機制。
不過有鑒於當前狀況，俄羅斯和烏克蘭召開相關協商的可能性不高。世界衛生組織（WHO）顯然更採信烏克蘭方的說法，並建議烏克蘭銷毀公衛實驗室中具高度危險性的病原體，以免它們在戰鬥中意外洩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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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曾掩飾敘利亞政府使用化武
那化學武器呢？評估化武在烏克蘭境內被使用的風險時，我們應該回顧近期發生的重大相關事件，尤其是敘利亞，該國內戰期間化武曾多次被動用。2013年9月，時任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根據1925年《日內瓦議定書》（Geneva Protocol）禁令啟動調查機制，證實一個月前沙林神經毒劑（Sarin）曾用於大馬士革（Damascus）郊區古塔（Ghouta），導致1400多名平民喪生。
美俄兩國達成協議後，敘利亞同意放棄化武並於2013年10月加入「禁止化學武器組織」（下簡稱OPCW），這表示敘利亞必須接受《禁止化學武器公約》（Chemical Weapons Convention）的全面查核機制。
OPCW實地調查團隨後證實，敘利亞其他地方也曾使用化武。2015年8月聯合國安理會建立的聯合調查機制，以及2018年6月OPCW締約國會議成立的調查和鑒定小組，多次認定敘利亞政府對使用化武負有責任。
2021年OPCW締約國宣布終止敘利亞在OPCW的投票權及其他權利，反觀，由於俄羅斯持反對立場，聯合國安理會不太可能採取進一步行動。事實上2015年9月對敘利亞內戰展開軍事干預以來，俄羅斯一直在各種國際論壇全力支持敘利亞政府。
俄羅斯與一些國家甚至共同展開一場運動，詆毀OPCW歷次調查結果。這些國家編造有時互相矛盾的謊言，好讓第三方對敘利亞政府的化武攻擊責任感到困惑與懷疑。此外，它們一直試圖破壞以科學為基礎、足以證明事實的報告的可信度。根據俄羅斯某些說法，使用化武的是敘利亞反對派武裝團體，是他們讓責任看起來落在俄方支持的敘利亞政府身上。
敘利亞政府辯稱它不需要動用化武，因為它具備足夠常規能力鎮壓武裝反對派團體，但軍事專家對此持不同看法。在敘利亞政府軍陷入困境的地區，使用化武顯然有助在平民之中製造恐慌混亂、打擊反對派士氣，好在軍隊損失較少的情況下重掌反對派控制的區域。
愛用毒殺！俄遭疑未銷毀化武
另一方面，近期涉及化武攻擊的事件並不僅限於敘利亞境內。2020年，俄羅斯反對派領袖、克里姆林宮死對頭納瓦尼（Alexei Navalny）在俄羅斯遭神經毒劑諾維喬克（Novichok）下毒；2018年，神經毒劑諾維喬克（Novichok）被用來暗殺人在英國的前俄羅斯雙面諜斯克里帕爾（Sergei Skripal）和他的女兒尤莉雅（Yulia Skripal）；2017年，北韓領導人金正恩的同父異母兄長在馬來西亞吉隆坡機場遭另一種神經毒劑VX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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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自蘇聯繼承了全球規模最大的化學武器庫。和其他國家一樣，俄羅斯有義務向OPCW申報它擁有的化武、予以銷毀並接受OPCW查核（OPCW於2017年11月進行了查核），現在俄羅斯理論上應已沒有任何化武庫存。然而，隨著數起俄羅斯政府涉用諾維喬克（儘管劑量很小）的事件發生，我們懷疑俄羅斯藏了一些化武庫存。
若情況真是如此，長期戰下俄羅斯是否會在烏克蘭使用化武？或者OPCW加強的究責機制足以產生顯著威嚇，讓我們排除這種可能性？涉嫌使用化武的調查及查核程序變得更有經驗、強大和有效，CWC締約國也決心防止未來繼續使用化武，2018年6月起若有任何締約國遭控使用化武，就可訴諸OPCW的究責機制。
2018年OPCW會議開幕式上我以秘書長身分表示「無論在哪裡，使用化武都是一項重大罪行，我們必須堅決採取行動」，並補充「如果規避究責，我們將無法阻止化學物質再次被當作戰爭武器、散布恐怖的手段」。
我至今仍堅持這項觀點。所有國家都有「防止任何人在任何情況下使用化武」的集體責任，在烏克蘭也是如此。但如果我們無法實現這項目標，我相信我們會揪出始作俑者並追究他們的責任。
註：本文之中文翻譯由Project Syndicate提供，再經《信傳媒》洪培英校稿潤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