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月間台北捷運發生一起乘客衝突事件,一名游姓身心障礙男子遭指吐痰抹在扶手上,與一名女乘客發生肢體拉扯。現場有民眾拍下部份過程,並在「爆料公社」做出片面詮釋,隨即被各家媒體轉發報導。在媒體推波助瀾下,捷運公司對游男開罰2250元。但監委王幼玲調閱監視器影像後,發現案情並不單純,因事有蹊蹺而啟動調查,盼為弱勢者釐清真相。
社群、媒體發動公審,身心障礙者百口莫辯
北捷事後以隨地吐痰為由,對游男開罰2250元。其理由稱,列車停妥士林站後,由站長上車確認游男在車廂內吐痰並塗抹扶手桿。但啟人疑竇的是,士林站長乃事後上車,當下若非親眼所見,何以確認游男有吐痰等行為?且游男係身心障礙者,對於社群、媒體的公審,乃至於北捷的開罰,實在是百口莫辯。
監委王幼玲表示,在自媒體時代,一般民眾都善用手機、網路發表意見,但身心障礙者卻無法為自己發聲,一旦有心人「看圖說故事」,身心障礙者往往受誤會、被冤屈,也難以主張「媒體近用權」,無法替自己答辯也無法請求媒體查證及更正,在媒體時代反而更形弱勢。
王幼玲看遍弱勢者酸楚,自許一生「照顧者」
接獲陳情與發起調查的監委王幼玲,其實從小就看遍弱勢者的酸楚,她母親罹患罕病,父親為家計辛勞疲累,身為長女的她,「姐代母職」照顧6個妹妹。稍長之後,為了照顧生病的母親及減輕父親的經濟壓力,她選擇護理專科學校就讀,畢業後在台大醫院、市立療養院,選擇沒有人要去的精神科服務。
王幼玲於民國97年離開公職,轉進身心障礙聯盟(前殘障聯盟)任職秘書長,倡議障礙者權利。她認為,身心障礙者的全人生活和發展遭遇到各式各樣的障礙,而且沒有提供合理調整,而許多公部門人員沒有人權觀念,令障礙者受到不當對待;因此她擔任監委以來,積極倡議社會邊緣人、身心障礙權益及貧困者的權益。
王幼玲也告訴《信傳媒》,從父母、妹妹到現在自己的自閉症兒子,自己一生都是「照顧者」,尤其從照顧兒子的經驗中知道,自閉症基本上不大有攻擊性,除非遭到挑釁,或是有人刻意打斷他所專注的事情,才會暴怒發脾氣。
真相大逆轉!慘遭霸凌卻被說成恐怖攻擊?
果不其然,王幼玲勘查監視器影像後,發現游男原本端坐在車廂座位,不久疑因口鼻部位發癢,拉下口罩約1秒鐘,用右手食指揉一下口鼻部位,隨即戴好口罩。約20秒後,游男因車廂搖晃,遂用右手扶座位旁邊的扶手;未料站在他正前方的女子見狀,倏地拿出1瓶不明液體噴灑游男右手和扶手。
換做是一般人被不明液體噴灑,恐怕必定暴跳如雷。但見游男起初沒有反抗、態度溫和,約2分鐘後,游男疑似口鼻部位又癢,再次短暫拉下口罩,此時剛才那位女乘客卻相當激動,持手上的不明液體朝游男臉部、眼睛噴灑,還不斷怒罵,令游男情緒相當激動。激動之下,他一度推了其他乘客一把,還懊惱敲打自己的頭,過程中一名老翁趁機攻擊游男頭部,女乘客也拿雨傘戳刺游男,讓他只好抓住這把雨傘,以免身體再度被戳刺,之後他不時起身、坐下,一度還被女乘客重踹一腳。
列車抵達士林站後,游男衝出車廂,之後被站務人員帶到捷運站大廳詢問處,但女乘客卻緊隨在後,游男害怕之餘遂加快腳步向前,女子見狀又朝游男眼睛噴灑不明液體,就連站內清潔人員也遭波及,不斷以手在臉前揮舞,可見該不明液體可能具有某種刺激性,但北捷站務員和保全人員全程在旁並未將雙方架開。
弱勢者說不出來的委屈,多虧監委才有機會釐清真相
按行政程序法第36條,「行政機關應依職權調查證據,不受當事人主張之拘束,對當事人有利及不利事項一律注意。」只不過,接受行政機關委託開罰的捷運公司,似乎沒有調閱完整影片,也只聽女乘客一方的主張,亦未探究游男方面的說法,便驟然開罰,難謂對當事人有利不利事項善盡注意義務。
對於前述情形,具有身心障礙的游男很難替自己辯護,直到有目擊者向監察委員王幼玲陳情,經其調閱捷運車廂及車站錄影帶,發現捷運公司處理有被調查的必要。王幼玲說,游男難以清楚表述自己的遭遇,其家屬多年來也往往忍氣吞聲、息事寧人,因此她才發動調查,與監委高涌誠聯手辦案。
王幼玲質疑,媒體大幅報導旅客驚惶逃避,北捷又僅對外發布新聞稿說明開罰男子吐痰行為,未完整說明事情始末,是否造成民眾對身心障礙者之偏見?究竟北捷員工有無接受處理類似事件之教育訓練?凡此種種,都有待進一步調查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