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為：伊藤隆敏，日本經濟學家，現為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國際公共事務學院教授、東京政策研究大學院大學（GRIPS）資深教授，在前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第一次任期（2006-2007）擔任內閣府經濟財政顧問。
2022年12月20日，日本央行決定將日本十年期公債殖利率上限從0.25%調高至0.5%。日本央行宣布此事後短短幾分鐘內，日圓兌美元升值3%、日經指數（Nikkei 225）下跌2.5%，十年期公債殖利率跳升近25個基點逼近新上限。
市場之所以會如此激烈反應，是因為日本央行此舉出乎投資人意料。日本央行長期介入債券市場，確保殖利率錨定在趨近於零的位置，而市場原本預期它會維持之前的「殖利率曲線控制」（YCC）政策，直到20223年4月初央行總裁黑田東彥結束他的十年任期。然而根據黑田東彥，讓十年期公債市場具備更多彈性，是為了強化YCC政策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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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邁向貨幣政策正常化
日本央行之前一直在以殖利率0.25%水準購入愈來愈多十年期債券，而且常常是在財務省發行這些債券隔天就把它們納入自己的資產負債表。現在我們可以推斷，日本央行對自己加速購買債券的行為感到擔憂，畢竟殖利率曲線最近跌至十年期大關，表示十年期債券利率低於9年期和15年期利率。
雖然YCC政策改變形同長期升息，黑田堅稱這不應被視為日本轉向貨幣緊縮政策的第一步。黑田指出，隨著通膨率上升，2022年實際利率其實是下降的，而透過提高十年期殖利率上限，日本央行正在為通膨作出有效調整，同時沒有真的訴諸升息。
技術上而言黑田說得沒錯，不過日本央行對YCC的調整仍是邁向貨幣政策正常化的第一步。如此一來，這應該表示日本央行在其長達十年的超寬鬆貨幣政策取得了一些成功，黑田的火箭筒──就像大家戲稱得那樣──或許擊中了目標。
2013年黑田被任命為央行總裁以來，日本通膨率基本上徘徊在0%以上但遠低於2%，一些人因此批評央行的通膨目標框架是失敗的（編按：日本長期通膨目標是訂在2%）。但包括我在內的其他人要為這個目標框架說話，因為從彈性通膨目標制度來看，我們認為日本央行經過評估平衡了低於目標水準的通膨率，以及日本強勁的GDP成長（或失業率）。
超級寬鬆貨幣政策可能劃下句點
不過有一點倒是很清楚：日本央行無法將通膨預期錨定在2%，而這原本應是設置通膨目標框架最主要的功能之一。如今通膨率（不包含鮮食）飆升，2022年1月通膨只有0.2%，4月來到2.1%，9月到達3%。如同其他國家，這是受到全球能源和糧食價格上漲以及貨幣貶影響。
然而，因為日本通膨率遠低於美國（7.11%）、英國（10.7%）、歐元區（10.1%），12月20日之前，央行一直拒絕升息。2022年10月，日本央行的政策委員會預估2023年該國通膨將降回1.6%。
但現在我們有理由質疑，這項預測恐怕是錯誤的。首先，剛發布的11月數據顯示通膨率（不含能源和糧食價格）為2.8%，因此就算2023年油價和糧價停漲，通膨率可能仍會超過2%。
再者，2023年的「春鬥」（年度薪資協商）預期將大幅調漲薪資，一部分是為了補償2022年較高的通膨率，一部分是為了重新分配日圓貶值所提高的收益。大幅調升薪資藉由增加家戶相對消費能力，將能讓部分由成本推動的通膨改為由需求帶動，消費者相對比較能接受這種原因導致的通膨。
對日本央行而言，這或許是它在更永續基礎上開始達到其通膨目標的理想初始條件。新的一年，或許能為日本實施十年之久的超級寬鬆貨幣政策帶來一個圓滿結局。
註：本文是由《信傳媒》洪培英編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