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各媒體為了美國總統川普及北朝鮮領導人金正恩之間的相互放話,而不斷升高對於東北亞戰事的各種悲觀預測。但是姑且先放下因為對戰爭的恐懼而被可能扭曲的估算,我們先來客觀的盤點一下目前整個亞洲的局勢,再來看看如何解讀朝鮮半島的危機。
中國:維穩、維穩、再維穩
先說中國。中國在2017年11月之前的核心價值與目標只有一個:維穩,維穩,再維穩。任何外部事件的利害得失都比不過權力核心維穩的優先順序,但是任何外部事件的利害得失都可以被積極轉化為維護權力核心的槓桿推動力。不論大至中印邊界衝突或者小至戰狼2電影突破票房紀錄,在未來的幾個月,民族主義會毫無疑慮的成為注射進每一個中國人民血液中的腎上腺素。十九大之前,中國政府需要不斷升高的外界威脅,卻不容許任何的突發事件轉化成實質的衝突。
這是每一個國家領導者都可以輕易看穿的道理,所以在這個基礎上,各國與中國之間的博弈就此展開。
南海各國:槓桿強權區域矛盾,最大化本國利益
在南海與東協議題上,一帶一路的去化產能,是林毅夫基於避免中國經濟硬著陸所倡議的經濟戰略。從東協到非洲,各國在與中國這個既定戰略的各取所需或相互利用,也是不斷在一個又一個回合的動態博弈中持續進行。從菲律賓總統杜特蒂自上任以來在中美強權與東協周邊的靈活外交手段為例,一帶一路沿線的國家,並非不知道如何利用這些強權間的矛盾與區域衝突來最大化本國的利益。於是在這個上下交相賊的模式中,東協範圍與南海領域目前倒也維持了一定程度的動態均衡,暫時不會有太大的衝突。
印度:與中方有衝突局部化與最小化的默契
中印衝突相對而言就有趣得多。習慣侵門踏戶的中國把中印邊界當台灣海峽中線玩,沒想到遇上了正缺乏刷存在感的印度,雙方升高對峙局勢對彼此而言實質上是階段性共贏的另一種靜態均衡。「高度自我克制的升高對峙」將會是這個區域衝突的特色,即便萬一發生擦槍走火的小衝突,雙方也有將衝突局部化與最小化的共同誘因,所以中印之間也不需要太擔心。
而在台灣海峽議題上,蔡英文自上任以來堅持的閃躲戰略,在中國幾次刻意放大刺激都得不到預期回應以升高衝突的結果下,算是成功的讓台灣避免成為中國民族主義浪潮下的風暴中心。
台灣:成功閃躲中國民族主義浪潮
但在國台辦失勢與中南海直接指揮對台統戰之後,北京當局似乎已經自過去原本「製造衝突/拉高對立/分化批判/拉攏買收」的傳統模式跳脫,而是以更細膩的社群平台媒體訊息操作與訊息混淆,來貫徹共產黨「避免升高敵我意識」「見縫插針,遇洞灌水」自內部崩解台灣的老戰術新應用。
而如果台灣當前千瘡百孔的政經結構,軍事管理與政府組織短期內得不到有效的修補,儘管川普政府偶爾還是會玩弄一下台灣牌,但是台灣離可以成為美國可信賴且足以遂行美國全球戰略的盟友還很遠很遠,台美之間任何的表面關係也就只是足以讓中國紓解內部壓力的話題藉口而已。對中國而言,只要確認美國不會為了台灣而戰,等爛柿子掉下樹就是最理性的選擇,也就無所謂什麼武力犯不犯台的考量了。
但在東北亞議題上,似乎就不容易找到這樣的均衡點。
動盪的朝鮮半島符合日本國家利益
安倍強化美日同盟的意圖,是為了藉美國讓日本重返東北亞政治軍事強權的打算。特別是在日本企業飽受韓國威脅侵蝕的這些年,一個失去中國市場依靠且動盪不安的朝鮮半島,最符合日本再起的國家利益。
而韓國在朴槿惠政府動盪的最後時日,被美國部署薩德反飛彈系統的戰略佈局盜壘成功,接著民族主義衝腦的中國政媒不明究理的大肆反韓,等於將中國過去二十年在朝鮮半島的外交經營毀於一旦。即便原本立場傾中的文在寅順利當選,但在北朝鮮接二連三的飛彈試射與失去中國對北朝鮮制裁的承諾支持下,依然不得不快速的轉變立場同意美國續設薩德飛彈機組。
不論金正恩的真正原始動機為何,這一整年的朝鮮半島飛彈危機下來,很顯然的最大贏家是美國。不但讓日本政府確立了強化區域軍事防衛的立場,實質制裁一個美國長期駐軍卻企圖傾向中國的南韓政府,離間削弱中國對南韓的影響力,而且讓中國完全陷入制裁北朝鮮與否的困局。
朝鮮半島不平靜,讓親中的文在寅只能繼續選擇部署薩德飛彈
儘管北京當局一再試圖在對朝鮮制裁的實質作為上模糊拖延,但在金正恩不斷的飛彈試射引來美日強化軍事同盟的步步進逼下,終於在聯合國安全理事會與俄羅斯一同投下對北韓制裁的贊成票。而之後金正恩一席對中國割袍斷義的喊話,也確立了美國將朝鮮半島自中國剝離的目標大獲全勝。
儘管表面上劍拔弩張,但是美國國務卿提勒森1日在國務院記者會再度重申美方對北朝鮮的立場,即美國不尋求北朝鮮政權改變、不尋求政權瓦解、不尋求加速朝鮮半島統一、不尋求為美軍跨過「38度線」找藉口的「四不原則」,即在為美國與北朝鮮之間的對話建立基調。金正恩宣稱將選擇關島作為攻擊目標,從另一個角度看亦是在釋放「不會攻擊美國本土」的善意。
川金合演的一齣戲,讓美在朝鮮半島危機取得實質勝利
儘管8月11日川普在推特上備受關注的推文是「軍事方案已經部署就緒,鎖定與上膛」( Military solutions are now fully in place,locked and loaded ),但是更重要的應該是川普首次希望金正恩尋另外途徑(find another path)解決問題。
接下來就看川普政府要如何搬個下台階給金正恩,畢竟這一齣完美的隱性勾結終要落幕,而且這一切都必須趕在11月中國十九大之前完成,一旦過了十九大,又是另一個回合的開始。
而慣於在商場思維的川普,不至於在好處要盡之後翻臉走人,讓金正恩因為不能承受到頭來空一場的羞辱鋌而走險,或甚至危及金正恩在北朝鮮的統治基礎。維持金正恩政權的階段性穩定與對話,完全是符合美國在朝鮮半島的最大利益。現在剩下的只是精於算計的川普和一直悶不吭聲袖手旁觀的普丁,怎麼讓羊毛出在豬身上,找哪一隻狗來買單的佈局而已。
別忘了,至今美國從來不曾攻擊任何具有核子武器投放能力的國家,更何況是這麼配合演出的金正恩。北朝鮮的存在,是誰的需要,才是解開這一整盤棋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