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5分鐘火警場面拍了4天..《火神的眼淚》導演蔡銀娟:消防員也是血肉之軀

人物專訪

比起神聖、偉大、英雄等沉重字眼,在《火神的眼淚》導演兼編劇蔡銀娟心中,消防員首先「就和一般人一樣,只是血肉之軀,他們也有家人,也會害怕難過」,正因如此,她更加感謝並敬佩消防員冒著生命危險救人。

5月1日勞動節,是台灣首部消防員職人劇《火神的眼淚》在公視頻道及串流平台myVideo正式播出的日子,蔡銀娟笑說自己「緊張又忐忑」,而對於在金馬奇幻影展首映後廣受好評,她謙虛歸功於劇組全體工作人員。

蔡銀娟回憶起當初為何選擇拍攝消防員,一如劇名,《火神的眼淚》正是從火與眼淚中埋下種子,然後浴火而生。

《火神的眼淚》藉由描述「同安分隊」的工作日常,帶出台灣消防員的艱難處境,以及幾名主角的生命歷程,主演包括溫昇豪、陳庭妮、林柏宏及劉冠庭。(圖片來源/公共電視、myVideo提供

那一年,追著警鈴和消防車跑的日子

過去幾年,台灣發生數場導致多名消防員殉職的重大火災,引起社會高度關注,蔡銀娟因此發現消防員業務龐雜,人力卻嚴重不足,「那時我感觸很深,也對他們工作的危險與『爆肝』感到不捨」。

蔡銀娟從此興起拍攝消防員劇的念頭,只是礙於製作難度和資金籌措,一時無法付諸實行,直到公視推出「戲劇孵育計畫」,蔡銀娟與另外兩名編劇李志薔、曾群芳才有機會在公視資助下,花一年時間做田調、寫劇本。

田調時期,他們主要是在新北市「莒光分隊」及「新店分隊」蹲點,原因是前者有多名女性消防員及分隊長服務,後者則是全台隊員最多、救護量最高的消防分隊之一。

蔡銀娟回憶,他們冬、夏各花兩個月去分隊蹲點,每星期2-3天、一天12-16小時,遍及週末和平日、夜晚與白天,為的就是盡量觀摩消防員執行不同勤務;平時他們與消防員一同待命,晚上便睡在分隊沙發上,警鈴一響就跟著出動。

蔡銀娟苦笑說,他們在某些分隊是「行動旺旺」,在其他地方又成了「行動乖乖」,有一次她才離開分隊一會兒去用餐,回來時驚見消防車全體出動,儘管立刻騎車追趕,最後不得不在紅燈前眼睜睜看著消防車呼嘯遠去。

疫情下耗資500萬自搭急診室

2019年12月《火神的眼淚》正式開拍,拍攝地點集中在雙北、桃園及宜蘭,不過劇中是以虛構的「大員市」為舞台。蔡銀娟解釋,這是因為「劇中談到的許多挑戰,都不是特定縣市所獨有,而是台灣消防員普遍面臨的狀況」。

四名主角服務的「同安分隊」亦是虛構單位,不過是以「新店分隊」的地理位置為藍本,依山傍水又離城市不遠,能極佳體現消防員工作的多元性。

然而開拍不久,2020年爆發新冠疫情,原本談定的醫院婉拒出借拍攝,劇組只好咬牙重砸500萬元自己搭一間急診室。

「和一般想像不同,台灣消防員的工作其實高達8、9成都是救護,我們希望貼近現實,所以急診室絕對不能少」蔡銀娟苦笑,「不過這也導致拍攝大幅超出預算、殺青延期」。

由於與醫院關係密切,許多消防員的另一伴就是護理師,劇中消防員張志遠(林柏宏飾)便與急診室護理師「小辣椒」(江宜蓉飾)頗有火花。(圖片來源/公共電視、myVideo提供

儘管台灣消防員多從事救護任務,蔡銀娟拍起打火毫不馬虎,第一集開頭的住宅火警是在即將拆除的大樓真的放火,令許多首映場觀眾相當驚艷,直呼是台劇許久未見的大場面。

住宅、商業大樓火警都是「來真的」

火警戲既困難又燒錢,台灣過去多為小規模拍攝,蔡銀娟坦言「我自己沒拍過,劇組大部分人以前也沒經驗,對我們而言這是相當大的挑戰」。

首先,主創團隊與火效組開會決定火勢呈現方式、何時竄出與惡化,確定適合拍攝地點後,火效組根據美術組景圖安排火管陳設,美術組則以石膏和耐燃材料加固重點景牆,正式開拍前製片組也會先至現場放火進行測試。

「放火並不是那麼困難,難的是在確保安全」蔡銀娟表示,景牆後面留有逃生通道,天花板設有排煙空間,拍攝時由火效組控制火勢、製片組負責灑水,現場也都有真正的消防員待命以防萬一。

此外,他們也對燃燒產生的煙霧做了許多研究,煙有白煙、灰煙及黑煙之分,白煙較不嗆人但反光太強,因此現場主要是施放危險程度最高的黑煙。

儘管做好萬全準備,火、煙籠罩的現場仍十分炎熱,身穿全套消防衣的演員和攝影師都感到吃力,遑論飾演受困民眾的演員,因此造型組也在火效組建議下,為他們準備較不易燃的衣物,並於表面塗一層耐燃材料。

放火不難,難的是確保安全

每次蔡銀娟一喊卡,製片組立刻灑水、滅火降溫,接著劇組重新布置現場,再開拍往往已是30分鐘以後,整個過程相當辛苦。

第一集短短5分鐘住宅火警,就耗費了4天拍攝,一整天下來只拍一兩場內景打火戲,而大樓起火的外景調度同樣相當困難。

蔡銀娟預告,《火神的眼淚》後面更有一場長達30分鐘的商業大樓火警戲,當時他們在淡水一處廢棄廠房搭了兩層樓內景,那時劇組已熟能生巧,僅花7天便拍攝完畢。

攝影師和攝影機,在火警戲現場也是全副武裝上陣。(圖片來源/公共電視、myVideo提供

出於安全考量,拍攝時火、煙難免無法達到理想規模,此時便需要靠攝影技巧和特效加強火戲,因此特效指導前期就必須進組,指示現場該放火到什麼程度,後製起來才會省時又自然。

蔡銀娟坦言,為與戲劇效果達成平衡,她對真實性做了一些取捨。

例如現實中火場往往是一片漆黑,甚至曾發生消防員在黑暗中接連掉入學校泳池的事件,但她決定提高戲中火場的能見度;還有消防員打火時為節省氣瓶用量及體力,其實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奔跑,不過觀眾在戲中仍能看到演員奔跑,這是為了強化戲劇張力。

「最專業跑龍套」現身

事實上,除了超高難度的「火戲」,《火神的眼淚》的「水戲」也不簡單,因為「水域搜救」同樣是消防員工作的一環。

與第一集的白日火警作為對比,第二集是以夜間水域搜救展開,地點是在新店溪畔,劇組確認過當地水域深度、漩渦和暗流狀況後,拍攝當天也有該區消防隊、義消和潛水大隊在場協助,甚至直接入鏡客串「演自己」,當場變成「最專業的跑龍套」。

冬夜寒風刺骨,下水後就連穿潛水衣的人都出現失溫狀態,飾演溺水者的演員自然更是辛苦,當天嘴唇都凍僵了,一上岸得立刻在三台烤爐前休息。

上山下水入火場,演員不喊苦

上山下水入火場,蔡銀娟大讚演員「都很敬業、不會喊苦」,而且他們演活了消防員之間的日常互動還有「嘴砲幹話」,不僅使觀眾會心一笑,首映座談會上更有現役消防員表示「我們平常講話真的就是這個樣子」。

除了驚險刺激的打火戲,隊員們之間自然幽默的互動也深受觀眾好評。(圖片來源/公共電視、myVideo提供

「我寫劇本時只是想呈現消防員的生活,並沒有刻意埋笑點」蔡銀娟表示,「只要演員詮釋得好,觀眾自然而然就會笑」。

蔡銀娟指她看自己的作品時,笑點、哭點都很高,總是忍不住思索哪裡還能改進,然而溫昇豪等一班演員卻能讓她抽離這種專業目光,「有些片段連我自己看了都想笑,他們的演技真的很厲害」。

小小火苗成就《火神》大劇

《火神的眼淚》共花101天拍攝,2020年3月殺青後,剪輯、配樂和混音等後製工作也耗費了一年方才大功告成。

「我很龜毛」蔡銀娟笑說,她與剪接師一而再、再而三修改影片,有一天剪接師忍不住和她開玩笑說「我真的很想掐死你」;而配樂師、混音師也是「受盡折騰」,就連製作人李志薔都曾對她說「是他們脾氣好,要是我,我就生氣了」。

蔡銀娟在片場執導《火神的眼淚》。(圖片來源/公共電視、myVideo提供

回顧製作《火神的眼淚》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蔡銀娟言語間充滿對所有參與者最誠摯的感謝,不難感受到《火神》一劇,其實就是由幕前幕後這些小小的火苗匯集而生,照亮一個動人的故事。

目前《火神的眼淚》播出至第1、2集,蔡銀娟對步調悠緩的首兩集感到有些忐忑,不過她也相當有自信地邀請觀眾繼續看下去,因為結尾的「第8、9、10集,是我最有信心的集數!」

back to top
navbar l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