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非裔男子喬治‧弗洛伊德死亡事件,引發多個州發生暴亂。川普宣布策劃、煽動的ANTIFA為恐怖組織。
5月31日,《紐約郵報》等媒體披露,紐約市長白思豪(Bill de Blasio)的女兒琪亞拉(Chiara de Blasio)因非法集結,拒絕配合警方的要求,參與堵塞曼哈頓的一條街道而被警方逮捕,這件事在社交媒體上引發軒然大波。
「Antifa組織有很多的小單元。有哨兵,監看一個區域的週邊,用簡訊或聲訊提供即時訊息。有街道醫護,受過訓練可以把受傷的同志救出。還有專門用武器和炸彈行使暴力的單元。他們用Signal這個手機app溝通。」
「Antifa是水平的組織,也就是說沒有頭頭或領袖。這是他們意識型態的一部份,他們認為不該有權力機構或國家。但人們很常誤解,以為他們沒有組織。這不是媒體習見的組織形態。」
「其它的抗議者、搶劫者、和伺機行動撿便宜的人,只是Antifa的人肉盾牌。當警察開始驅離、逮捕的時候,這些人通常先受傷。」「這些人(小孩、女人、黑人)受傷的影像,會經由同情他們的媒體發送放大。如此又會讓政治人物逼迫警察撤回或減輕壓力。誰得利?Antifa。」
什麼是Antifa?
Antifa是「反法西斯主義」(anti-fascist)的英文縮寫。以上是和Antifa長期交手的右派獨立媒體人Andy Ngo對這個反法西斯組織,第一手的觀察。
這個原本是邊緣的極左派組織,在明州黑人被白人警察虐死後,躍居全美暴動的要角。川普總統說要對付Antifa,定他們為恐怖組織,更讓人注意這個組織。
Ngo曾在波特蘭極左派和極右派街頭抗議的場合,被穿著黑衣,戴著口罩、安全帽的Antifa份子當街施暴,他算是受害者,也是第一位對Antifa暴力走向對世人示警的媒體人。
極左派運動的兩個起源
令人好奇的是,Antifa(唸作「恩提發」)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極左派暴力運動的族譜,有兩個來源。
一個祖先是歐洲的反法西斯運動,這個反法西斯的運動,正是Antifa(anti-fascist,反法西斯)名字的來源。墨索里尼的法西斯黨是右派法西斯運動的始祖,20世紀初期襲捲歐洲。
一、反納粹、反種族主義
在希特勒奪權後,納粹的法西斯政權,讓極右派戴上了白人至上的種族主義帽子。因為納粹的屠殺猶太人惡行、迫害社會主義份子,二戰前後的歐洲左派,就視法西斯為仇寇。
在二戰結束、和平降臨歐洲之後,世人都知道法西斯之惡,了解種族主義可能的惡劣發展,所以西方知識份子多有這個反法西斯的傳統。而反法西斯經常變成反政府、反權威的運動,因為法西斯代表的就是國家機器為惡的極致。
二、反資本主義
極左派的另外一個祖先,則是社會主義。20世紀初的歐洲,除了有法西斯運動外,還有左派的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運動,一左一右,如孿生子。
極右派因為要復興國家,而變成種族主義,而極左派為了反資本主義,靠向共產主義。在工業革命發生一個多世紀後,資本主義固然讓人類有了前所未見的繁榮,卻也造成史無前例的社會問題。社會動盪的結果,最後德國和義大利,落在極右派手裡,而俄羅斯則發生了共產革命,變成極左派暴力輸出的源頭。
極右派變形成種族主義,極左派靠向共產主義
第二次世界大戰,解決了法西斯主義。反法西斯陣營取得了勝利,但也給了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聯盟的政權合理性。直到現在,「反法西斯」都還是共產黨執政的主要標語。
蘇聯輸出共產主義,在許多地方取得成果,建立共產政權,同時也在西方,得到左派知識份子的熱情擁抱。20世紀撼動世界的兩大意識型態,一個進入休眠,瀕臨死亡的境界,另一個才剛要開始危害世人。
極左派暴力運動的兩個祖先,一個拉、一個推,在60年代得到合流,而在世界遍地開花,自由世界都出現類似的暴力抗爭。
1968年,法國的抗爭,最後讓二戰英雄戴高樂將軍下台一鞠躬。日本反安保抗爭,誕生了日本赤軍連的恐怖組織。美國則是這些運動的源頭,因為反越戰出現的左派文化現象,散佈到世界,狄倫、披頭四等的反叛精神、性解放、民權運動等進步主義橫流四溢,加上青年面對參軍的壓力,讓街頭運動,烽煙四起。
60年代反越戰激起美國左派文化
現在看到的民眾抗議和警察、國民兵鎮暴的規模,遠遠比不上60年代的「盛況」。恐怖組織如黑豹黨、氣象人,都在此時誕生。暴力的60年代,暗殺頻生,甘迺迪兄弟接連喪命,民權領袖金恩博士、Malcolm X也相繼死於槍下,詹森總統則在這些社會騷動下,放棄連任,灰頭土臉地離開白宮。
狄倫的歌詞說,「我們不需要氣象人,告訴我們風向怎麼走」,氣象人組織的名字,就取於此。但風向怎麼吹,並不是這些暴力組織決定的。
經過社會騷動後,美國、日本和大部份歐洲地區,反而進入一個相對保守的70年代。極左派暴力運動,從社會的中心要角,逐漸變成邊陲地方的不幸事件。
西方民主自由的世界,之所以經歷一個左派暴力除魅的過程,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蘇聯的失敗。
蘇聯失敗驅使左派擁抱大政府、限制資本主義
躲在鐵幕之後的共產極權,一直是西方左派的烏托邦,但隨著冷戰軍事對抗造成的經濟壓力,讓蘇聯施行共產主義造成的經濟問題無法掩蓋,加上毛澤東的大躍進和文化大革命的殘酷現實,逐漸流傳到西方,歐美的知識份子,不再大規模地瘋狂擁抱左派意識型態,而慢慢把「社會民主主義」裡的「社會」淡化,轉頭強化「民主」。
歐美左派慢慢接受資本主義的必要性,但意識型態不死,反資本主義和反種族主義的主流左派思想,雖然擁抱市場經濟,但主張用大政府的集體主義,推行進步思想,限制而不是廢棄資本主義。
1989年的蘇共垮台和中國的改革開放,讓中間偏左的歐美精英,取得「全球化」的話語權。自由人權、自由貿易,加上多邊主義的跨國組織,變成西方主流、思想霸權。
左派菁英指責的「華盛頓共識」,即推廣自由市場和自由人權到世界各地,不但不是右派的陰謀,其真正的推手,乃這些中間偏左的歐美精英。但也因為左派正式取得主要國家的政權,極左派暴力更沒有施展的空間。
全球化出問題,極左、極右兩股力量再度集結
Antifa的直接先祖,據說是80年代,雷根當政時的反種族主義運動。雷根,一如現在的川普,被左派視為種族主義者,所以不少左派集結在反種族主義的大旗下,攻打雷根擁抱的資本主義。但在全球化的資本主義浪潮下,連左派菁英都忙著發達、出人頭地,極左派可以說完全沒有舞台可言,所以在當時不成氣候。
但全球化在21世紀初,出現了問題。世界的發展,一如20世紀初,兩股力量,又開始互相集結。而非常相似於20世紀,這兩股力量的推手,似乎又是資本主義,只是這次的資本主義,穿上了全球化的外衣。
首先是極右派的民粹運動,因應全球化經濟的問題而重生。
一、低下階層成全球化受害者,驅動極右派崛起
全球化的自由市場,固然讓後進國家如中國,得以藉由發展工業,賣貨到西方市場而發達,但發達國家,卻有許多在經濟轉型及開放國界下受害的低下階層。
這些人需要有人替他們發聲,於是民粹政客和民粹運動,如川普和英國脫歐,瞬時間取得政治力量。而這個靠著右派堀起的力量,不得不穿上國族主義,甚至是種族主義的外衣,因為有國族主義色彩的愛國情操,乃政客取得權力最好的催化劑。
二、全球化貧富不均問題,中間邊左大政府無力解決,引發極左派反彈
接著是極左派的反彈。中間偏左的全球化,固然吸納了左派知識份子的力量,但極左派並不包含在這個大家庭裡。相反地,全球化造成的社會問題,如貧富不均、環境污染等,並沒有在政府集體力量下得到解決。
對極左派而言,正是這些腐敗的中間偏左政府,信仰左派進步主義不夠,所以不但問題沒有解決,反而造成了2008年的金融危機、景氣蕭條,甚至還促成了川普的入主白宮。
於是川普就變成極左和極右都高舉的目標,一個當成是所有罪惡的來源,非打倒不可,一個則當成是救世主,非力挺到底不可。
黑人之死點燃兩派矛盾,Antifa趁機抓住機會
Antifa的成員神秘,但我們知道,這些黑衣蒙面的運動家,多半為出身良好的中上階級子弟,一如60年代的運動要角,甚或是共產革命的布爾什維克黨人。
這些人生活無虞,對金錢沒有興趣,瞧不起有生產性的工作,滿腦子理想主義,可以為社會問題痛哭流涕,並且上街打人。而這些人的理想性格和左派意識型態,又在學校,尤其是左派思想大本營的大學校園得到強化,甚至呼朋引伴,而專業組織化。他們欠缺的,就是一個可以引燃炸藥的火種。
這個火種,藉由反對「種族主義的川普」點了起來,而再經由黑人之死,得到汽油,因此一發不可收拾。
Antifa的一個主要推特帳號說,「10年後來看,人們不會問為什麼在2020年爆發。大規模的失業之際,有錢人還拿了幾十億美元以上的減稅和救濟,地球瀕臨崩潰,警察日日謀殺人民。人們會問,為什麼沒有早一點發生?」
Antifa成員可能是隔壁打電動的年輕人
聲勢雖然浩大,但Antifa還是和他們那些革命先賢不一樣。這些蒙面的懦弱男女,並沒有真正為革命獻身的熱情,手機、網路、電玩和有機食品,還是他們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品。
也因為他們的水平組織和匿名性,注定他們只能是小規模的滋事。
因為革命需要的是領袖,一個可以集結人群的圖像力量,Antifa不會有這樣的領袖出面。當少數被識破身份的Antifa份子到案時,我們看到的,不過就是我們熟悉的隔壁人家,成天在地下室打電玩的年輕人,不是藍儂,不是格瓦拉,也不是列寧,甚至連珍‧芳達都不是。
Antifa效應:恐摧毀內部不穩定的國家
但Antifa還是會有效應,只是這個效應不會發生在美國。
美國和英國的自由民主社會,提供了青年自由發展的空間,讓野心和努力有出口,也讓不滿有管道,所以連60年代那麼激烈的抗爭,最後都把反抗力量給吸收了,Antifa更不可能有他們預期的結果。但美國和英國以外的世界,可就不一定了。
這次極左派和極右派,在瘟疫肆虐下,熱情激盪。他們在美國大舞台上,盡情表演,但戲落幕後,極左派和極右派,卻會把社會不穩固的國家給摧毀。
Antifa和他們的極右派對手,摧毀的國家,不會是美國,而會是巴西、俄羅斯和諸多歐洲、拉美國家,而最危險的地方,反而可能是最遙遠的共產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