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投書-作者楊雅期,任職北市聯醫,現職醫護人員。本文不代表《信傳媒》立場)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歐陽修《蝶戀花》
我們醫護宿舍有護理師尋短,但都不敢講。一位年紀輕輕的護理人員,囁囁的說著。青春臉龐不是洋溢陽光燦爛,而是藏著滿腹苦楚心酸。
台灣醫護人員短缺,早是不爭事實,尤其護理人員,事實上,經學校受訓後,40%不想從事護理人員工作,2016全台護理人員26萬2580人,只有15萬3435人投身護理工作的,執業率58.4%。就算有畢業後從事護理工作的,但有的任職幾年後,早就看破護理工作,結婚嫁做人婦去了。或往航空業,或重新報考公職。留下的,除了少數有著對醫護理念的信仰堅持外,多數是迫於生活無奈,不得不為。事實上台灣護理人員遭受許多不合理窘境,這才是問題主因。
台灣醫療人員困境
大家都知道,醫護人員是面對病人的第一線,但有些病人極為畸形,醫護除了要耐著性子,堆滿笑臉去奉侍這些病人。甚至有些病人還有各種惡習,有些滿嘴三字經,把醫護當家裡下女在駡。有些把醫院當條通,要護理師隨傳隨到,有的把護理師當成他家Y環使喚。有些則是有精神疾病,時時刻刻喊救命,護理人員就活在這種職場當中,日復一日。
除了病人難纏外,一天可能長達10個小時以上工作,(提早來點班、下班後還得把報表、各種工作完成)。長期疲累,休假通常在床上卧一整天,請假艱難。曾有同業說,除了家裡有狀況,幾乎請不到假,這些幾乎都是護理同仁,都共同遭遇過問題。如果碰上高危險傳染病,妳必須有要有護理人員天職的心理準備(因公殉職)。病人面臨危險期,更隨時要崩緊神經。這種艱辛,外人很難體會。
尤其最近,為因應春節,專責病房全開。專責病房護理師必須穿著俗稱兔子裝的防護衣。為病人進行診療。因為防護衣基本密不透風,每次進病房幫病人做照護工作後,都揮汗如雨。一趟下來,整個人都幾乎脫水,更別說其他不方便。如果休假回家,都不敢告訴家人,自己在專責病房工作,怕讓家人受到異樣眼光。做為幫助病患的工作,幾曾何時,成為人見人怕。這種需要妳時是妳是天使,不需要妳時,妳是帶毒的人,毋寧是社會對醫療從業人員的最大諷刺。
辛苦工作,如果再碰上醫生叼難,學姐欺負,護理人員外逃很難避免。根據中央社一篇報導,台大護理離職率100年是9.1%,99年是6.5%,98年是7.5%,97年是10.4%。而全台護理人員職缺高達70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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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護理師多麼血汗
部立台東醫院,2012全年欠全院120名護理人員4000天假。當時院長祝年豐說,全台護士荒,誰來台東醫院?院方一面增加加班費,一方面請護理人員消化假期,結果就是部份病房關閉……2012/5/6日中央社新聞
ICN(國際護理學會)在2015年,各國護理人員年資統計,台灣平均僅6.5年。這種低年資,低執業率(美國執業率93.6%、加拿大83.2%),使得台灣在護理人員與病人比率,超過1:6甚多。台大超過1:8、台灣最嚴重的佑青醫院超過1:16。根據研究,比率超過1人,死亡率增加7%。護理人員加班兩小時,死亡率增加2%。這數據說實話,十分驚人。這也是台灣專業護理人員執業率低,離職力高最根本原因。
相對的,美國就沒有這種問題。美國護理人員分為四級,
CNA護佐:只需75個小時短期培訓即可。不需要任何醫學資歷,主要工作如同台灣病房助理、看護。
註冊護士:擁有護校畢業,並通過NCLEX-LVN執照。主要工作是在RN監督指導下進行基礎疹療及護理照護。例如生命跡象測量,口服給藥、皮下注射等。
RN護理師:工作類似台灣住院醫師,需獲得NCLEX-RN考試及格,擁有RN證照。主要工作是蒐集病人主客觀資料,和主治醫師討論後進行適當護理計劃和各階段修正。
APN/NP/CNS專科護理師:需護科碩士學位,可從事臨床、研究、教學工作。如取得護理診斷師(NP)證照,就可以獨立開業,並擔任一般醫師80%診斷病人資格。也可以取得臨床護理師資格。
台灣護理人員哀歌
由於美國護理師每週僅需要工作36小時,即為全職。每週僅工作三至四天。讓護理師有充份時間安排自己休息。因此工作量僅台灣護理師三分之一,薪水高,社會地位被尊重,自然執業率高。
反觀台灣護理人員工時長,壓力大,社會地位不受尊重,加上長期受困於職場,社會經驗缺乏,因此護理師常常成為渣男玩弄對象。就算婚後也難兼顧家庭工作。有些更只能放縱夜店,在讓艾碧斯、蘭姆酒和利口酒調合的各種酒香中尋求解放身心。然後再拖著從地獄爬出來的身體,搭車回到孤單卧室。
事實上這種惡質工作環境,是對護理人員身心嚴重剝削,更對病患權益有著相當大損害。但台灣醫院為醫療成本,往往將護理人員當血牛一般使用。罔顧這種壓力下,不只是影響護理人員工作品質,更危及到病人健康。
為台灣良好醫護環境,讓畢業後護理人員能充份就業,讓護理人員得到更好休憩時間,政府是不是需要向美國稍做學習,回歸適當工時,和護理人員與病人正常比例,值得大家深思。
本文由讀者楊雅期與林白水共同撰寫。